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于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每一个不能预见未来的决策都需要有承担它背后的风险以及种种不确定性。步启深知这点,正如惠惠那时候问他的那个问题,但是步启当时的回答是那样坚决确切,“我不会后悔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是的,起码在目前看来他还没有抱怨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愚蠢,说走就走的时候那么鲁莽。

    但是后不后悔,与迷不迷茫,这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件事。而现在的步启,是十足的迷茫了。

    去高平很方便,可是去见惠惠想来一定是不简单的。这不只是预感猜测和第六感什么的,而是他确确实实能感觉得到,这件事对他的意义会有多重要。

    他又有些退缩,似乎每次都会有这样的现象存在可能只是步启自己没曾察觉得到,又或是自己察觉到了却又不愿意承认。不管怎么说,他偶尔会犹豫,会胆怯,他怕迈出那一步之后的结果不是真真实实结结实实的,他害怕万一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还有她的妈妈,给她介绍过那么多的相亲对象,一定都比自己好吧?况且,在她妈妈的眼里看起来自己绝对是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子,因为从学校出来以后可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

    之前在太谷听到主家这么说自己,还会因为人家嘴里那些个话悄悄的自豪得意上一下午呢。

    “小后生挺中用的嘛!”

    “这小后生比大人还要能干,又机灵的很。”

    “这小孩子挺懂事的,这么小就知道出来挣钱,也是怪不容易的。”

    “勇勇快些干!连人家小后生都不如。”

    当时步启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相比于其他人的优越感所在,而现在他对此却半点儿都乐观不起来。对于那即将到来的未知,和从姬惠平时点滴细节里了解到的她妈,这只会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现在算是踏上了企盼很久的旅途。或许这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顺遂,但是,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尽管心里种种矛盾与纠结,又因为不够自信而忧虑重重。虽然刚刚释怀掉了在太谷那不甚如意的心事,却又迎来新的烦恼。又怎样呢?他只觉得很累,很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睡着了,只觉得自己结结实实的倚靠在一个屏障物上,或许是一面墙,又或是一张床。这床悠悠荡荡,那样轻缓,那样宽容。不知不觉中,已经载着他跨越过一个又一个黄土高原上那峻岭间的隧洞。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没有人会过来吵醒自己。沸腾在车厢里的喧杂,对于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来说,只需要一方安歇的角落,那又算得上什么过分的吵闹。而且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假若真是死亡一般的沉寂,那么这趟列车又是该有多么诡异。

    吵闹喧哗会让人感到类似于温暖的错觉,尤其是在绝望迷茫之际。没有什么能抵得上这人间烟火的味道,更容易让人感觉踏实。哪怕那只是片刻的错觉。

    大约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火车开到了沁州境内。那时候步启已近醒来有一会儿了,他又在座位上吃了点东西然后起身到洗手间。

    洗了把脸然后站在列车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靠在上午时候的那个位置点燃一支烟。望着窗户外面呼啸而过的景色,他心里知道这时候已经快到了沁县了。

    步启一时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在沁县站停留是什么时候,不过总是坐车离开的时候更多,要不然自己怎么现在还是在外面漂泊着。

    他想起许巍的那首《家》,

    如今我对自己故乡,像来往匆匆的过客。

    我在远方,很多的岁月。

    时常会想起你,这一刻的情景。

    此刻你的,每一个街道。

    你独有的光彩,你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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