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居士见鸩婆手握钥匙,面如寒霜,只当瞧不见,反倒是看向了莫卓天,莫卓天也是一头雾水,这青林居士到底要做什么?自己也弄不清楚。
翁波见鸩婆眼中凶光闪烁,岂能不知鸩婆所想,又恐这会儿四刹门未至,若是贸然动手,胜负难料,于是便道:“天机先生,您这规矩若是现加,那算是难为五仙教,试问这普天之下哪有至宝不沾血光?当年三大家的兵刃,算得上是天下至宝,不管裴家的凤舞游龙剑,还是公孙家的小神锋,亦或是钟家的血眼骷髅刀,即便是三大家使出来是为匡扶正义,但其上所沾染的血污,岂能算少数?天机先生若是定下这般规矩,五仙教无话可说,今日这易仙大会恐怕也要不欢而散。”
鸩婆接言道:“翁波退下,怎能这么跟天机先生说话!天机先生勿怪,我这手下耿直,言语之中多有得罪,只不过我也上了年纪,若是易仙大会不能让双方达成所愿,我老太婆的心里可难受的紧,头脑免不了发昏,噬魂蛊的解蛊之法,难免记得不那么真切,到时候伤了黛丝瑶,实在说不准。”
此言一出,莫卓天登时握紧拳头,这鸩婆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天池堡,若是这青林居士不买账,真料不到鸩婆会怎么对付黛丝瑶,一时间竟没了打算。
青林居士不忍莫卓天犯难,又道:“鸩婆,这箱子里的东西算不算得上当世之最,总要让人瞧一瞧。”
鸩婆轻咳一声,自是明白自己方才一番话已经有了作用,便换了一个面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听玄铁锁夸嚓一声打开,鸩婆探手揭开箱盖,里头竟是一个细颈琉璃瓶,那琉璃瓶只有半人高,十分通透。鸩婆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五仙教弟子走上前来,将琉璃瓶轻轻抬起,放在青林居士案几上。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琉璃瓶之上,那琉璃瓶瓶腹之中俨然是一间寝具模样,里头桌椅圆凳一应俱全,一张木床之上,竟有一手臂长短的小人儿横握其上,那小人儿一身素服双目微闭,胸口一起一伏,像是熟睡一般。
鸩婆言道:“这个琉璃瓶中,装着的便是当世个头最小的人。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个人个头还要小的了!”
此言一出,夏夕阴惊呼道:“这人是活的吗?为何这般小!比那婴孩儿还要些!”
董万倾也道:“这人怎么能在这瓶子里活着?这还不憋死!”
莫卓天和春景明虽未言语,但心中也是诧异万分,鸩婆笑道:“这才第一样,后头的更是精彩,不知这最小的人儿算不算的上一样最?”
青林居士言道:“这细颈琉璃瓶中的小人儿,名曰精孩儿,在公输派奇书《鲁盘图绘》之中有所记载,相传婴儿降生之时,便在其周身烧制琉璃瓶的瓶胎,这瓶胎烧制十分讲究,软硬温度均效仿婴儿母体,起初这琉璃瓶瓶口很大,宛如洞口一般,个头矮小之人便能进入瓶内喂养婴孩儿,待其一周之时,琉璃瓶二次烧制,此时便可收口硬化,在此之前,若是用特制药水每日涂抹婴孩儿,这婴孩儿个头便不会再长,待琉璃瓶彻底硬化之后,那婴孩儿便算是困死在琉璃瓶中,由于其身长不盈一尺,便不能从里头打破瓶身,随着时日久了,便习惯了瓶中生活,成了一个供人取乐的物件儿。”
一语言罢,天池堡众人无不愕然,公输派的事,莫卓天多少有些耳闻,尤其是一代奇才鲁盘大师,更有夺天工之妙,但此人技艺空前绝后,怕是将子孙后代的灵气全部用光,所以公输派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落得个销声匿迹的地步,鲁盘所著《鲁盘图绘》,也下落不明,传言这鲁盘图绘中,绘制无数奇物,无一不是绝品,这细颈琉璃瓶自己却闻所未闻,恐怕也是出自鲁盘图绘也未可知。
夏夕阴眉头紧蹙,口中却道:“这也太没人性了!刚出生的婴孩儿就遭此厄运,一生之中只能活在这逼仄瓶中供人赏乐,虽然也活了一世,但这大千世界,哪里有半分和他有关系!这细颈琉璃瓶虽是稀世名品,但说穿了无非是件毫无人性的大恶之物!”
夏夕阴说完,鸩婆眉头一紧,倒没去瞧说话的夏夕阴,而是瞧向了青林居士,生怕青林居士将这细颈琉璃瓶定做凶物,坏了他的规矩。
莫卓天知道事关重大,哪能不知夏夕阴言之有理,但又恐青林居士否掉这第一样事物,引得五仙教开战,于是便道:“这大千世界又有什么稀罕吗?若是太平盛世,我天池堡又岂能在这茫茫大漠之中选一隅偏安,在这瓶中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吗?夕阴,你若是从降生就没瞧见过这花花世界,还会认为在瓶中凄惨吗?瞧旁人凄惨而代其慨叹,殊不知真正陷入纷繁之中的正是自己,这细颈琉璃瓶里头的精孩儿,对于他来说,这瓶子就是他的世界,其中酸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你瞧他睡得如此香甜,反倒比咱们要惬意的多。”
夏夕阴听完莫卓天说完,心中吃惊更是不亚于瞧见细颈琉璃瓶,作为跟随莫卓天多年的随从,莫卓天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十分清楚,放在平日里,若是天池堡里出现了这细颈琉璃瓶,一定会大发雷霆,绝不会让这等泯灭人性的恶物现世,也正是这种性格,才会让莫卓天不辞艰难万险,亲自来流沙镇参加这劳什子易仙大会,若不是为了黛丝瑶,莫卓天又怎能会亲自犯险?
董万倾扯了扯夏夕阴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话,夏夕阴这才默默退下,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
鸩婆言道:“莫堡主洞察人性,这番言辞倒高端的紧,子非鱼岂止鱼之乐?我们不活在这瓶中,又怎能妄断这瓶中五味!就好比我老太婆,这一辈子酸甜苦辣尝了个遍,如今若有一方田地供我度过余生,怕是我做梦都要笑醒呢!您说是吗?天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