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只是维持了一会儿,冷崖开口道,“当年白先生在名声大噪急流勇退,这份魄力,如今回想起来,仍旧是令人佩服啊。”
阮弗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并不说什么。
冷崖看向阮弗,“早听闻阮同知是白先生的弟子,却不像当年白先生一般作风。”
不像当年白莫如作风阮弗唇角微微勾起,“冷先生此话,我会以为先生是觉得我此时此刻理当退出朝堂隐居江湖了。”
冷崖一愣,继而道,“岂会,阮同知正当大才的时候,如今辰国用人之时,只是在下觉得,阮同知不肖乃师之风罢了。”冷崖摆摆手,状似无意地道。
阮弗眼中划过了然,“承蒙陛下看重。”
说起这件事,冷崖突然道,“也是,倒是我忘记恭贺阮同知升任御书房同知一职。”
阮弗也不谦让,“冷先生客气。”
招贤馆大厅里的议论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地传上来,此时此刻,说的正是前不久闹到了永嘉城内的嘉州制造假币的案子,冷崖似乎是认真聆听了一会儿,而后看向阮弗,“嘉州假币的案子,这两日在下回到永嘉的时候也了解了一些,想必以陛下对阮同知的信任,必定委以重任,不知阮同知如何看待此事。”
“既是造假,必然是想要从中牟利了。”阮弗勾唇道。
冷崖道,“确然如此,只是,历来钱币造假的案子便层出不穷,时有发生,禁而不绝,假币流通必然与土豪权贵相连,今年加州假币一案,却是今年开年之后头一桩大案,其中牵连,只怕是要很广了。”
“哦不知冷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阮弗饶有兴趣地道。
冷崖摆手,“在下不过是懂得一些军政之道罢了,能有何看法”
“是么倒也不尽然,军政相同,民吏一体,听闻冷先生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我倒是想要听听先生的看法。”
冷崖眯了眯眼,看着阮弗神色中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朝臣在提及这等事情的时候想要听听别的人的意见一般,似乎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阮同知如此抬举,在下拙见,嘉州乃是商货流通的重镇之地,钱币造假盈利之大不可想象,恕我直言,若无权贵从中斡旋,也无地方银监放任,只怕还不能形成如此大的声势,如今,地方银监与朝中重臣多有关系,若是假币之案彻查出来,只怕朝堂是要大动了。”
阮弗对于冷崖这番话倒也不意外,“既如此,不知冷先生可有怀疑的对象。”
冷崖一愣,有些皱眉道,“无凭无据,自然不敢怀疑。”
“是么”阮弗不置可否,“按照先生的说法,假币流通,必定与地方银监有关,如今嘉州各路的银监,我倒是听说了几个,与朝中的几位大人多少有些关联。”
阮弗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冷崖倒是不知道阮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虽然眼前的少女年龄是很小,可是,冷崖却自认为自己看不太明白阮弗。
阮弗只道,“多谢冷先生今日提醒。”
冷崖抿了抿唇,抬起茶杯,示意阮弗不必客气。
直到冷崖离开之后,招贤馆一楼大堂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阮弗独自在厢房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才刚刚走出了招贤馆,便见前方迎来两人宫人内侍,见到阮弗,眼前一亮,“阮同知果然在招贤馆。”
“公公有事”阮弗上前道。
“阮同知,陛下召见,快随我等进宫。”
阮弗听此,皱了皱眉,“有劳公公,我即刻进宫。”
阮弗进入御书房的时候,玉无玦已经在御书房待见了,元昌帝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很好,阮弗刚要上前见礼,便听见元昌帝道,“不必行礼了,你先看看这个。”
说罢,安成已经将一张折子拿到了阮弗跟前,阮弗凝眸,与玉无玦对视了一眼,在玉无玦稍微有些凝重的眸中打开了折子,看完也不禁皱了皱眉。
这折子是阮嵩着人带回来的,从那一日阮嵩离开永嘉去了嘉州之后,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但是从折子上却看到,钦差被暗害,阮嵩与高礼已经遇上不止一次刺杀,甚至这最后一次,阮嵩还不慎受伤了,若不是护卫拼死相互,只怕还要更为严重,而高礼受伤更为严重,如今已经卧病在床,阮嵩带回来的折子除了讲述了自己这几日在嘉州的调查结果之外,便是禀告元昌帝将高礼送回永嘉养护。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嘉州一带的银监负责人,全部在他们前去查询的时候被人杀害了,只剩下一个惶恐不安的银监空壳,而其余的并不能问出太多的消息。
看完折子之后,阮弗也沉默了。
元昌帝看向两人,“你们怎么看”
玉无玦淡淡道,“自然是想要杀人灭口,断了嘉州假币查询的线索。”顿了顿,玉无玦有些语气不明地道,“嘉州假币一案目前流通只在嘉州,并没有大规模用在其余的州府中,我倒是有一个怀疑。”
元昌帝眯眼,显然朝廷钦差被刺杀,已经触犯了朝廷的威严,见玉无玦如此说,只道,“说说看。”
玉无玦道,“嘉州背靠深山岭地,矿料丰厚,开采私矿之事虽然没有上报朝中却未必说明没有,照如今假币只流通嘉州,但是却将银监全部杀死,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阮弗听罢,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展开,“王爷的意思是,假币在嘉州流通或许只是一个幌子,假币之事出现的时候,按照惯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放在假币从嘉州流通出来以及谁是最后的主谋,谁又将获得真币的利益,但却忽略了假币根本没有从嘉州流出去这个事实。”
她恍然大悟,自打知道这件事之后,似乎也极少在这一方面关注,如今听到玉无玦如此说,反倒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