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房间。
楚依依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留下床上参差纷乱的几行泪痕。
七点后,狼人就会
“来杀我了。”
楚依依不住地念叨道,俏脸惨白,抬头望着桌前的瓶瓶罐罐,终于忍不住跳下床,坐到药水桌前。
是否使用职业技能
是否
桌前漂浮着这样一行字,虚无缥缈。
楚依依选择了“是”。
技能,恶之华。
巫师职业专属技能,消耗一点精神力与一瓶诅咒药水,指定任意一名尚存活游客并将其杀害。
技能,挽留。
巫师职业专属技能,消耗一点精神力与一瓶神圣药水,指定任意一名尚存活游客并使其免疫该晚上的所有物理伤害。
楚依依深呼吸几次,开口:“我选择”
“你真的想知道么”曾洪笑着说道,声音很轻。
我,叫曾洪。
林百点点头,神色复杂:“嗯。”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
曾洪看向林百,眼神炽热,“我想当警察的原因,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那时,我还只是个普通的、戴眼镜的小学生”
村民房间中。
大妈孙文芳坐在床头,望着晦暗的家具,陷入了独自一人才会出现的失神状态中。
“明日,依你所言票杀楚依依的话,”孙文芳极轻地对着空气念道,“事情就结束了么”
她的脑海内,浮现出陈能还没死时,也就是一万字多前,被某人草草一笔带过的,陆燃布局。
一天前。
孙文芳倚在栏杆上,眯起老眼看着玻璃窗外龙卷风般的大雪。她叹了口气,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好听的男音:“很难选择,是不是”
孙文芳猛然转身,皱着眉应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燃双手插兜站的笔直,清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低声说道:“明天第三审,我会说自己是狼人。”
气氛突然一静,似乎连风雪声都暂时不敢乍响。
讶然片刻,孙文芳脸色不见变化,沉声道:
“当真”
“当真。”陆燃坦然应道,脸上浅笑依旧。
孙文芳又问,神色、语气都和上一次没什么不同:“为真”
陆燃毫不避讳她如手术刀般探究的眼神,放松地、坚定地、不见任何紧张地说道,“为真。”
前一问是问行为,后一问是问身份。陆燃不是曾洪,自然不会拎不清此中玄机,答得那叫一个光明磊落。
“你为什么这么做”
“比起自己卑劣地活,不如让更多人坦荡地活下去。”
“我不信你不怕死。”
“我就算活也并没有多少价值,更愿意让自己开心地死去。”
“你要知道,你帮八个人活,就是在害三个人死。”
“电车问题我想来选择做罪人。”
孙文芳又沉默了,她皱着眉打量着陆燃,电车难题是将生命量化的一个极端情景,陆燃选择了做“罪人”,意思是比起五个无辜者死亡,他宁愿扳动开关,亲手害死一个在另一轨道上的无辜的人,来拯救这五条生命。
“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孙文放不肯轻信。
“很遗憾,剩下的那个狼人并不愿意让我这么做。”陆燃道,“我怕她颠倒是非,最终还是狼人胜利。”
“我可不会相信你透露给我的”
“楚依依。”
问话直接被陆燃打断,见他微微靠近一点,用严肃的神态重复道,“我的队友是楚依依。恶魔阵营,是徐之谦、我和楚依依。”
孙文芳惊疑不定,“我怎么知道你不”
“信不信由你。”陆燃再次打断她,正视着她的面容,极小幅度地加大了声音,“徐之谦认为陈能不会害他所以放过了陈能,于是他死了;而楚依依,每天晚上往死里揉眼睛,想作出一幅弱势的样子来扮演光明狼。”
陆燃也一副赏雪景的悠哉样子,轻声道,“注意观察每一个人,谁第一个表现出异常,谁就有鬼。”
“再见。”“不送。”两个“赏景”的人中,一个悄悄离开了。
第三审时,孙文芳一直用刻薄的眼神观察着楚依依,但纵使她再怎么多疑,楚依依那“陆燃还没开口就已经焦躁起来”的表现,也实在符合狼人的特征。
陆燃跟她说的信息本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他确实是狼人,也确实自曝了,唯一的假消息就是摸黑了楚依依。
点睛之笔是林百被他授意后所做的配合,如果说陆燃给孙文芳种下了虚实难辨的种子,那么林百给楚依依植入的心理暗示,就是给种子浇上了水,还顺手埋了半袋金坷垃。
种子,已窜生为魔藤,通向的不是住着巨人的云层
而是地狱。
喘息交织。
有男人压抑低沉的呵声,更有女子娇声轻颤的嘤咛。
林百的唇瓣柔软,印上去时能感到她轻轻紧张的唔声。与之相反,曾洪的吻是霸道而炙热的,双唇抿得用力,仿佛永远不愿松手,气息悠长连绵。
松开彼此时,林百小口呼吸着,俏脸上浮起几分酡红,勾上了曾洪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中。
曾洪小心翼翼而笨拙地拥着怀中的她,眼中除了抹不开的柔情之外,掩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林百,你这样做是为了同情我吗”在刚才曾洪讲述自身经历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越靠越近。
就在他突然住口的那一刻,两人自然而然地拥住了彼此,像现在这样长吻起来,宛如热恋许久的情侣。
“不”
不是同情。
是补偿,是赎罪,是死前礼物。
但这话林百怎么忍心说出口,只有仰起自己小巧的粉颈,凑上曾洪的下巴主动索吻,轻轻开口,眼泪在大眼睛里逐渐盈满。
“呜要我”
要你什么
智商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这么问。
同样,只要是功能健全的男性生物,都很难拒绝这两个字在特定的人口中发出时,所蕴含的请求。
所以曾洪一个翻身,将林百牢牢按在自己于床单之间,对视了几秒钟,温柔地低下头,将唇印在了女子光滑细嫩的裸露脖颈上
“你的狼尾巴露出来了哦。”
极轻的,极近的,男子低声呢喃。
林百瞬间暧昧全消,一股近在咫尺的寒意袭在了她的心上,她和曾洪靠得极近,但她在那一瞬间已经无法思考:“你你说什”
“狼人,在情绪激动、思绪波动大时,会情不自禁地进入狼化状态。”曾洪淡淡地说着,只是声线中仍带着颤抖,“你头上冒出了犬类的兽耳,身后则窜出了粗大的尾巴。”
林百情迷意乱时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她面露悚然,结结巴巴道,“对对不”
“安静”曾洪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中杀意森然,“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百根本没有防备,看到曾洪直接从床边拿来了泵动霰弹枪,方知曾洪早有预备。
上一秒还在忘我相拥的短暂恋人,现在已是剑拔弩张之态。林百看见曾洪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她在男子身下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林百,林百再见。”
曾洪说着,扣下了扳机。
下一刻,黑暗中枪火一绽,为这房间带来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