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片刻,低声道:“小子走吧。”
西格玛拿过餐巾来擦嘴,淡然道:“如果想走的话,我早就走了。”
“你无法阻止的,你没有胜算,况且,你也没有必要去阻止。”克雷芒目光灼灼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要留在这里白白送死。”
“别说得这么肯定,老头。”西格玛将餐巾放下,“还有,此时此刻,拯救云中城于危难之中,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克雷芒拍了一下桌子,低喝道:“不,不重要,云中城只是一间由石头和木材组成的教堂,并非是教廷本身,如果它的覆灭有利于教廷和人族的未来,那它就可以覆灭”
死灵法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你终于开始说实话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了西格玛,人一老,就会变得多愁善感,你留在我身边,只会让我回忆过往,感到后悔和动摇,我不能被无聊的感性所左右。”克雷芒平静道,“所以,我最后破例一次,与你讲一次实话,云中城与毁灭之光的事情,你无法改变,也无需改变,所以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否则”
他望向西格玛,眼中充斥着的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机:“我不会再留手,懂吗我要你知道,决断与谋略,铁血与冷血,舍弃与牺牲,这些圣职者最为稀缺的品质,我全都有,倘若你再不知好歹。那就去死吧”
西格玛面不改色,眼神却冷了下来:“你还没有说,你想做什么。你还没有说,你与圣殿到底有没有关系。你还没有说。特斯拉一家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重要的。”死灵法师的声音已经寒冷如冰,“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在演戏,那些慷慨赴死的人们。是不是你的棋子,他们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他们不是棋子。”克雷芒深吸了一口气,“但他们是圣职者,他们身负守护教廷和人类的职责,如果有必要去牺牲,每一位圣职者都可以牺牲,包括我。”
“不要转移话题。”西格玛竖起眉毛,一字一顿道,“我的问题是,这些为了你的计划去死的人们。你有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克雷芒神色坦然地望着西格玛:“没有。”
死灵法师一语不发,抓起餐刀向克雷芒的胸膛插去,克雷芒不闪不避,任由餐刀刺入胸膛,伸手一推,将暴怒的西格玛推回座位。
代理教皇面无表情地将餐刀拔出,圣光流转,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他将刀子扔到桌子上,淡淡道:“我说过。他们是圣职者”
“他们是圣职者,你就可以把他们当傻瓜和棋子一样肆意利用,让他们随意牺牲吗他们克服了对死的恐惧和生的眷恋,对圣光的虔诚和执着压过了心中的恐惧。他们至死都在为自己的抉择而骄傲,坚信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守护教廷和他们所爱的人们,但你却把他们当成猴子来耍让他们糊里糊涂地为了你那莫名奇妙的狗屁计划死掉”西格玛厉声道,“你为了你的理由和道理让他们去死,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亲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有什么权力让他们离开自己所眷恋的世界,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去死”
“我没有资格。但我依然做了,因为这事一定要有人来做。”克雷芒面无表情道,“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甚至牺牲了自己心爱的弟子,为了不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也必须继续走下去,哪怕挡在我前面的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会将他们铲除”
“我为此终身伤感和遗憾,并憎恨自己的冷漠与无情,但我,绝不后悔。”克雷芒的表情冷漠如石,正如他坚硬的心灵,“西格玛,与其纠结于这个,不如考虑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特斯拉死前,一定交给了你什么东西吧。我之所以对你这么有耐心,一是因为,人族的未来有你,不是坏事,二来,是因为,你被特斯拉选中,又被妮娜承认,本身的性格与实力不错,头脑也足够清醒,你一定知道那个遗迹里的天外邪神代表着什么,而特斯拉把妮娜和他的遗产托付给你,你也理所当然地背负了职责。”
“所以,我请求你。”克雷芒缓缓地低下了头,“带着妮娜离开这里,前往西方伟大海域,靠着特斯拉给你的东西还有妮娜的智慧,找到那个消失不见的远古遗迹,尽你一切所能,集结一切的力量,杀死那个天外邪神,或者放逐它这个生物不应该出现在诺伦。”
“不要认为我危言耸听那个天外邪神,那个种族,一旦它恢复过来,或者与外界的某个势力进行大范围接触,那么诺伦就一定会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因为这个族群有着强烈的战争本能和毁灭,而那个邪神,也有着太过禁忌的知识,足以吸引任何一个神智坚定的法师坠入贪婪的深渊。”克雷芒抬起头来,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恳求,“走吧,不要把性命浪费在这里,西格玛,我们没有必要为敌。”
他的目光真挚而诚恳,流露出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恳求与软弱,似乎这十数年的内疚与苦闷在此刻一起爆发,寻求着内心的救赎。
但西格玛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个远古遗迹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去的。”
死灵法师轻声道:“但现在,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圣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你跟他们接触过吗毁灭之光到底在哪里,你有什么打算云中城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你刚刚说,云中城有必要覆灭就要让它覆灭,你到底想干什么”
克雷芒面色微变。声音也转冷:“这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西格玛眉头微蹙,他曾经设想过克雷芒会给出的种种回答,他也许会坦然相告。也许会半真半假,也许会故意装傻但他却没有想到,克雷芒会一口回绝,不予回答。
这令他感到非常诧异。
“为什么既然已经告诉了我那么多实情,为什么不多讲一点”西格玛冷冷道。“为什么呢难道说这些问题的答案中隐藏着你的剧本和最终目的,你想撒谎,却没有把握圆谎,想不出毫无破绽的说辞,所以想要动之以情,让我乖乖跑路”
代理教皇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我知道你一直在说什么,你一直在掌控着话题,引导着我的情绪,让我顺着你的心意走但很遗憾,由于我们糟糕的初次见面。我一直对你抱有很强的敌意和戒心,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西格玛敲了敲脑袋,“所以,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推测你我想知道你和圣殿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