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榕点了点头,正待答应,却又听见秦苏续说道:“若是若是”玉女峰弟子咬着唇,欲言又止,似是有话不好启齿,片刻后,才像是下定决心,终于说出来:“若是前辈能够收他为徒,那就更好了,这孩子年纪虽小,性子却野,往常我没少教训他,可是收效却不大。我只担心他以后会闹出什么乱子来,那时就无法收场。旁人的话他或者听不进去,但师尊的话他总须是要听的,老前辈你看眼下就是这般情况,他父亲早离,家里也没别的叔伯长辈,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就只能一并拜托给你了。我想胡大哥若是有知,定然也是这般心思的。”
苦榕听完没有立刻表态,看了一眼胡炭,微微沉吟,显是还需思索。胡炭却不高兴了,他恼怒的瞪着秦苏,心里极为不满:“姑姑又要给我找师傅了前几天找凌飞道长昨天是无忌大师,然后今天又是这个老头她就一点都不死心么难道我非得要个师傅不行”说也奇怪,才片刻之前他还满肚子愤恨,下决心想要拜名师学会高明功法呢,然后好去给爹爹讨还公道。可是当真听见秦苏提起拜师,却刹那间又心灰意懒起来了,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怠倦厌憎的抵触情绪来,想道:“无忌大师说我先天元气受损,一辈子也没法登上术道巅峰。这是无可治愈的缺陷,那我还学个什么劲学来学去,左右都打不过别人,还不如早早熄了念头,做点别的事去,免得平白受人耻笑。”想象着将来某一日,和人斗殴,被邢人万和宋必图抱臂围观,还有那个养龙的祝文杰,几个人得意洋洋的耻笑点评自己,奚落败军之将,那副嘴脸简直是可恨无耻之极,忍不住便是一阵急怒攻心。急怒过后,却又感愤恨和无奈,再然后便是深深的委屈,只恨不得躲到哪里去大哭一场。
他偷偷看了一眼苦榕。这老人虽然一巴掌就把劳老爷打垮,看起来比疯禅师还厉害的样子,可是,疯禅师都没办法的事情,难道这老人就有办法了功法上高一个境界只说明他修为精深,不见得办法就多。他连孙女的病情都束手无策呢,更不要说自己这样的先天缺陷了。定神符都治不好的事情,这老头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姑姑我不要拜师我有师傅了”胡炭想明白这些关节,便抗声说道。
“什么”秦苏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又惊又气:“小混蛋你胡说什么你哪有什么师傅”
“有我师父姓范,讳名同酉。号九瓮先生,传给我阵术和塑魂”胡炭梗着脖子,生气的说道,扭过脸去不看两个大人,他提醒秦苏道:“几年前你还让我刻了师傅的灵牌,给他上香,三跪九叩行拜师之礼呢,你忘了”
苦榕这时也看出了这姑侄两个的异样,胡炭举的理由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师傅不师傅的,在他心里这规矩名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这小家伙竟然不愿拜师,这让他微微有点惊讶。明知道自己是第五重玄关的觉明者,天下有数的人物,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倾家荡产追随自己学习武艺呢,他竟然还要抗拒拜师,这小娃娃倒是很有些想法。
他向秦苏投去探询的目光。
玉女峰弟子顿时感觉到压力,气苦起来,只是这事情却是不好解释。这小鬼头分明便是不想拜师,所以找了这么个因头来阻拒,可是好死不死的,他找的理由偏偏又占着大道理,让秦苏一时也无法置辩。秦苏总不能说,因为前一个师傅死了,所以硬逼他再拜另一个师傅吧,这让苦榕怎么想
这下子解释也无从解释,辩解也无从辩解,苦榕却还在等她的回答。玉女峰弟子顿时被噎得下不了台,脸上红了又黄,黄了又白,白了又黑,只是在心里暗怒,她瞪圆了秀目,恶狠狠的看向小混蛋。心里想了几百个将他悬而挂之,吊而打之的折磨法子,只可恨当着苦榕的面不好施展。这小鬼头往时倒是一副乖巧懂事的虚伪模样,可是真临起事来,脾气一犟,便是这般油盐不进,水火难攻。就像冷水桶中的生牛皮一样,又麻烦又难缠,又讨厌又可恨,每每让秦苏气个半死,偏又无可奈何。
苦榕从秦苏那里得不到回答,再一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胸中便有些了然。看来事情的症结还在胡炭身上,这小娃娃想是有些心事,又不知道拿了秦苏的什么痛脚,一出言就将姑姑将了一军,这倒是有趣,他饶有兴味的问胡炭:“你师傅姓范”
“是”胡炭昂着头说道,“他叫范同酉,住在熙州剜牛关。我学的阵术和塑魂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姑姑让我拜过他的灵牌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使他现在不在了,我不想让师傅在地下难过,所以我不想再拜师。”
“哦,原来你师傅已经不在世,这倒是可惜。”苦榕说道,难得的微笑了一下,“若不然,让我和他打一场,看看谁输谁赢,输的人就要输掉弟子,谁赢谁当你师傅,那就好办了。你觉得谁的胜算会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