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锦绣谋 >第三十六章
    阿蝉得了小姐示下这几日过得甚是自在,也不必应付大皇子,反正院子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便是让他随便看也不妨事。倒是三皇子上门求见,她连大皇子都懒得应付更何况他直接摆手说不见。

    今儿却是躲不过,大皇子直接进了屋子来一脸笑意:“老师行踪难测,我有事想同他说,烦请阿蝉姑娘帮忙传个信。”

    阿蝉为难道:“公子去何处并不会告知我,我亦不知要如何寻他。”

    奇然一脸惋惜:“老师没有告诉你他何时回来吗”

    阿蝉依旧摇头:“公子心中自有思量,到时候自己就会回来,所以我也不会问他,即便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着实帮不上大皇子。”

    奇然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麻烦阿蝉姑娘了,若老师回来,烦请姑娘派人通传一声。”

    奇然离开时忍不住勾出抹笑,也是奇事,公子影这般大大咧咧的欺骗他他也不曾动怒。

    他派出去寻找公子影的人皆是无功而返,一个大活人就这般在巫叙失去了踪影,好似有关于他的一切在刹那间被人抹去,干净的像是未曾在这世上出现过。可更让他怀疑,公子影能瞒过所有人,为何独独要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莫非是故意的公子影到底是何打算

    这些时日他时常会被传唤进宫,不过是陪着父皇用食、逛逛园子、偶尔也会说几句政事,他无不小心的答了。父皇听得却很开怀,直说他不必如此拘谨,有关社稷黎民之事,无一不得细心思量,做到面面俱到,可恨现在下面的臣子阳奉阴违,不在如何造福于万民上面下狠功夫,而是拿些蝇头之事表功,着实让人烦乱。

    这是奇然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到父亲的真实情绪,有愤怒,有悲戚,还有常年被压抑的无奈。

    他们父子关系并不亲厚,曾经他站在这位天下至尊前,眼巴巴地想要得到一句疼惜的呼唤,可是父亲的眼里没有他。直到父亲此时此刻对他温和相待,心里的那些埋怨与痛都无法消失。

    心里一旦生出隔阂是如何都填补不起来的,就像破碎的镜子那道裂痕再也难消。

    他突然受宠像一根针一般刺激着某些人的神经,他从没想过得到父亲的正眼相待,那样他就不会有所顾忌,如今

    轿子在府前停了,他的思绪也跟着戛然而止。下人掀开轿帘他走出来,弹了弹衣上,才刚进府看到站在门前等候的婆子,皱眉不悦:“站在这里做什么”

    “爷,求您去看看我们夫人吧,她现在米水不进,身子消瘦得厉害,奴才怕”婆子泪眼汪汪,抽抽噎噎的好生心烦。

    奇然不予理会径直往前走,凉凉丢下一句:“不是还没死等死了再来和我说。”

    婆子闻言惊得面色大变,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哭喊:“爷,我家小姐未曾做过半点对不住你的事情,爷不能这么狠心呀成亲多年,您冷落她,她虽难过却也不言语,一直在院中绣花织锦,盼着您能回头瞧瞧她。她命不好,年纪轻轻的得了要人命的病,现在挺着那么一口气儿也不过是为了见您一回。求爷给奴才可怜的主子一点体面吧。奴才知道主子大限将至,她不想奴才来烦扰您,可是奴才心疼她,伺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看着她从懵懂小女长得亭亭玉立,女儿家的大好年华稍纵即逝,便是她有诸多错处,她一心里牵挂的只有您吶。求您啊,可怜可怜她,便是要老奴去死老奴绝不会说二话。”

    奇然冷哼一声:“要你这条命有何用罢了,我便随你去一趟。”

    还未走远近侍良极匆匆进来回禀:“方才宫里来人传话儿,皇上让主子进宫去用膳。”

    奇然点头道:“人还在”

    良极回道:“他说完就回去复命了。”

    奇然举步往悠然苑去,与他所住的琳琅园相距甚远,自成亲后她就被他赶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任她自生自灭。他本来不愿意取她的性命,那次她一人回门,派出去的人传话说她被她的好父亲叮嘱如何害他。奇然自从母亲病逝后,更加厌恶后院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他向来喜欢先发制人,成大事者一条人命算什么。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义上是他夫人的女人从未被放在眼里。小路两边的树木又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繁花入眼,只是走近院子里却显得冷清无比,旁边花田的花都失了踪迹。婆子见他顿住,眉眼间不快,小声答道:“夫人说自己这般颜色不配在看这些好物,便吩咐人将花移去旁处了。”

    “不过是些不会说话的玩物,连此都容不得,也难怪病得越发重了。”

    婆子听他这么说,心上更如刀绞一般,他怎么能如此歪曲小姐的心思便是不待见也不能这般诬蔑人,奈何她地位卑微,哪敢与这府中的正经主子理论,只得生生将这等委屈咽了下去。

    这座院子也同它的主子一般无精打采,每一处都透着荒凉与凄厉,走进屋子,一股刺鼻的药味迎面而来,他不禁皱了眉。

    婆子欢天喜地的跑进里间,声音陡然拔高:“夫人,爷来看你了。”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床上的人强打着精神坐起来,连着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微喘着轻笑,沙哑又轻柔的嗓音:“嬷嬷快别哄我高兴,爷爷怕早已忘了我这么个人。我便是就此去了,他也不会看我一眼。”

    婆子急得拍大腿:“我的好夫人,嬷嬷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且看看就是。”

    内室的紫珠帘子被人掀开,她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披着夕阳的光进来,高大伟岸,丰神俊秀,一如她嫁与他时,盖头被摘去,红烛摇曳,满室喜庆,她一眼便将这个男人放在心里。她当时觉得,她这一生能与这般俊美的男子共度,便是屈屈数年也已满足。

    可惜

    他终归是不信她的,他对她的所有伤害她都知道,可是人若中了情毒就是这般痴傻,明知是前面是悬崖还毅然而然的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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