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媚央 >第五十八章 产子
    宫廷中事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么抓住了为祸之人却问不出背后主谋,要么便推给内监宫女。说是为了维护后宫与前朝的稳定,可若说难听了,便是景弋无能,身为皇帝还要顾忌那许多。

    太祖打下江山后,两大世家功勋赫赫,一为安家,安家武将辈出,为太祖征战沙场,一为姜家;姜家世代书香,其子弟谋略过人。然而安家虽都是武将,如今安国公的父亲却十分有胆略,在高祖欲清楚世家之权时交出兵权,保得安家荣华富贵。后来安家子弟也多为文官,不曾手握兵权。而姜家人却自以为是,不久便被打击,一落千丈,再不如从前。先帝时,温家因在西北立功而声名显赫,渐渐成为与安家并列的大家族,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陈家、沈家、朱家、洛家也都是十分庞大的家族。再之下,便是与陈家、朱家交好的刘家,与安家交好的戚家,林家、宁家,以及新起的顾家等。

    先帝七岁登基,十四岁曾做过清除某些世家的打算。先帝的皇后出自当时显赫的夏家,夏家仗着是外戚很不安分,与当时的文家结盟,权势滔天。先帝自然容不下的,故釜底抽薪,逐渐废了这两个世家,又抬举陈家,封彼时还是贵妃的陈姮做皇后。然而清理了夏家文家后,许多世家都极其小心,先帝清理不得,也不必清理太过,这便把大部分世家留到了景弋的年代。

    夏家文家倒台后,陈家吸取夏家文家的经验,亦是安分守己,可到了景弋的年代,陈家也有许多人仗着陈家的女儿是太后而肆意妄为。先帝走了,许多世家又开始变动,自然,景弋也是要对付这些世家的。可怎么对付是个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并非易事。

    而后宫,也是与这些世家息息相关的。皇后、贵妃、贤妃,个个出自大世家。故而有时后宫之事也是前朝之事,前朝之事也是后宫之事。

    戚才人立即被废去名分,打入天牢,待媚央、安如钰生产之后处死。其实景弋是为了给戚家一个机会,让戚家在这段时间找到不让他处死戚莯曦的理由。戚家一向依靠朱家,宫里的女儿却把手伸向朱家在宫里唯一的庶女,哪怕朱家并不看重这个庶女,戚莯曦的行为也足够惹怒朱家。如今戚家没了朱家的依靠,日子便会愈发苦了。

    说来也奇怪,朱家、陈家、戚家、刘家一向是绑在一起的。前三家的女儿入了宫,朱家嫡小姐先毒害了陈家二小姐,戚家嫡小姐又差点害了朱家庶小姐。与他们对立的朝臣常常拿此事做话柄。但胭华毒害恪芳仪一事后,在太后的努力下,陈家并未与朱家翻脸,这也是因为两个世家势力均等,若翻了脸谁也不好过。可戚家充其量不过是依靠朱家的小家族而已,朱家想要与戚家翻脸,简直轻而易举。

    刘氏本因为与戚家夫人的关系想要帮衬戚家一二。一日与朱尚书说了戚家的几句好话,却被朱尚书斥责:“你若是偏袒他家,就去他家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朱婉仪这个女儿,可现下胭华没了,她怀着身孕,咱们朱家在宫里只能靠她。”刘氏不忿:“咱们朱家昌隆鼎盛,老爷又多有智谋,何必靠她一个女子谋前程”朱尚书白刘氏一眼,说道:“你若是觉得女子无用,那你自己也少说两句话罢,顾家那小子已经让我烦心透了,你别也上赶着令我烦心”刘氏这才住嘴。

    琥珀背上了照顾小主不力的罪名,直接被杖毙。珍珠被罚进浣衣局做苦力。卢阡被剥了御医名位,赶回民间做郎中去了。

    媚央忆起当初胭华求自己不要动戚莯曦,可惜自己根本没动她,她便自己撞上来寻死。然而媚央并非圣母,戚莯曦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她绝不会帮戚莯曦脱罪,自然也不会想办法加重戚莯曦的罪名。这些事自有景弋处理,戚莯曦已再无翻身之可能,媚央打算还是把精力用在那些正要害自己的人身上。

    媚央如今的肚子也十分大了,一举一动皆不方便,故而也不常出门。安如钰亦是如此,二人虽有往来,可到底是逐渐生疏。

    一月中旬,皇后向皇帝太后请旨,待到安如钰生产后,将其挪到芙蕖宫主殿安莲殿。安如钰册封贵姬,本该挪去主殿,可因为其身孕不方便一直没有挪动。皇后请旨后皇帝太后自然答应,毕竟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二月上旬,媚央于宛仪殿顺利分娩,母子平安。景弋亲自来了宛仪殿,虽因为忌讳隔着帘子,可嘉贵妃生四公主时,也未有这般景象。媚央生产后,因体力消耗过多昏睡过去,好在并无大碍。尽管如此,景弋还是要求一众太医为媚央诊治。

    与此同时,沁莲殿里的安如钰也有一个多月就要分娩了。安如钰的身子十分虚弱,连饭也难以咽下。初菡特意吩咐了小厨房送来清淡可口的粥与山楂糕给安如钰享用。

    “这些吃食都验过了吗”安如钰忧心忡忡道。初菡道:“太医都验过了。”安如钰道:“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心里发慌。”

    实际上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自从安如钰怀孕起,她的性子便变得愈发忧郁焦躁,杨太医说这是孕妇常有的事。即便如此,初菡还是十分担忧自家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安如钰又不似戚才人一般疯疯癫癫,太医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听说宛仪殿那边正在分娩,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她能够生产顺利。”安如钰饮了几口粥,觉得不合胃口,便放下了。

    “娘娘,这粥您若是吃不惯,奴婢再去吩咐小厨房做点什么。”初菡道。

    “不必了,”安如钰说,“我吃这山楂糕吧,如今也就只有这几样合我的口味了。”

    安如钰用手拿了一块山楂糕放入口中。芙蕖宫小厨房的山楂糕做得极为美味,又因安如钰的口味多加了许多山楂,因此安如钰十分喜爱。安如钰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接着便感觉有些腹痛。她满头虚汗地看着初菡:“我有些腹痛,不知道怎么回事”

    孕妇腹痛可不是小事,初菡立即叫人传了太医,又问安如钰:“怎么个腹痛法”

    “就是隐隐的有些痛”可这样说着,那隐隐的痛感便逐渐扩大,直令安如钰痛苦地喊出声来。安如钰下身的淡紫襦裙上逐渐浮现出点点殷红,初菡惊呼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安如钰低头看见衣裙上的血点子,心惊不已,“我的孩子”她将手按在小腹上轻喃。

    杨太医很快就到了,可安如钰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贵姬娘娘,恕微臣无能,您的小产来得太快,微臣实在无法挽救。初菡,你不如吩咐人去太医院把王太医叫来,臣先给贵姬娘娘服些急用的药,别让贵姬娘娘的身子伤得太厉害。”

    “好,”初菡道,又似想起什么,“太医照顾娘娘之余,也验验桌上的膳食,方才娘娘是食了那粥和山楂糕就出事了的。太医院众多太医之中,咱们娘娘只能信你,信不得别的太医啊。”

    杨太医点头,先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备好的药材,吩咐其他小宫女去熬药。初菡吩咐宫女去太医院找人,可现下媚央生产,皇帝一时冲动把太医院里当值的有点资历的太医全都叫到重华宫去了,杨太医是因为要照顾安如钰才没去的,现下太医院里不仅找不到王太医,也找不到一位比杨太医更擅长医术的太医。再加上今日嘉贵妃突犯头疾,又召去了几名太医,如今也只剩下卫太医几位新人而已。

    聊胜于无,那宫女还是叫了两名太医跟着。可太医胜在医术不在人多,医术不及杨太医叫来也无甚作用。再说安如钰的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再加上第一次流产,孩子掉得更加容易,哪怕来多少太医也无济于事。

    媚央生产后便昏昏睡去,梦境中,她看见了胭华的脸。她没有害怕,胭华脸上也没有仇恨的表情。这着实是个奇怪的梦,周围的环境是朱府的摆设,胭华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那么自己可能还要再小些,只见胭华一脸和蔼,露出如同亲姐姐般的笑容,带着自己去放风筝。媚央不禁问:“姐姐,你跟我和好了么”胭华脸上的表情真挚而不似作伪:“什么和好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

    门外的王太医向景弋报告了这个情况,听到媚央只是因为疲劳而昏睡,没有生命危险,便安心许多。

    媚央依旧在梦境之中,她渐渐忘记了不安,与胭华欢乐地玩耍着,仿佛两人是要好了多少年的亲姐妹。突然,媚央感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胳膊,她缓缓睁开眼,见云绾在自己身边,一脸歉意地说着:“小主,是奴婢扰了您吗”

    媚央摇摇头,说:“本也该起来了。”被子下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右手腕上的那道疤痕。景弋一直在为自己寻找良方祛除疤痕,虽然疤痕淡了许多,可到底没有完全淡去。不过媚央也不甚在乎。每当媚央想起过去,想起胭华的时候,便会轻抚这道疤痕,来提醒自己一切都已过去,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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