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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胎

    还未到媚央封贵妃的日子,恪昭媛却封了妃。原因是她这些日子在宝华殿中为皇五子、皇五女祈福,又日日为太后抄写佛经,景弋知道后十分感动,便连宠了她几日,然后骤然将她封妃。

    从前的珈妃成了秦贵人,宫中人原以为,最先封妃的应该是慎昭仪,再不济也是和昭容或颖修仪,却不想竟是被长姊谋害皇后、皇嗣所牵连又禁足多时的这位。

    恪妃被封为妃位之后,宠爱虽稍稍淡薄,却也未断,倒是陈德怡一事前她从未有过的风光了。每日向太后请安之时亦是荣光满面,平日娇纵的性子也渐改,反成了温温柔柔的小女儿之态。恪妃不过也只比媚央大四岁,如今虽已有二十六七了,可她看上去却比旁人这个年纪要年轻些。

    太后常道,恪妃如今身居高位,又深得宠爱,若是得了子嗣便更好了。

    于是恪妃在伺候景弋一事上愈发殷勤,景弋也不吝对她的宠幸,这恩宠竟是一日一日地浓了起来。

    朱婈曾问媚央“恪妃如今恩宠正浓,渐渐地都要与家姊并肩了,家姊可要打压她一下么”

    媚央无奈“我还能怎样打压她我虽是贵妃,这宫中的种种又不只是我说了算的,况且她背后还有太后呢。只是她作温婉之态,这宫中温婉的,也不只她一个。”

    朱婈亮了眼眸“家姊是指玫贵人”

    媚央点点头“双御之位现下还没有人呢,杜氏乖巧,本宫倒希望她成为四位新小主中第一个位分越过贵人的。”

    朱婈道“她必能如此。”

    于是八月中旬的时候,玫贵人在景弋下朝必经之路上翩翩起舞,令景弋眼前一亮。玫贵人善舞,但她入宫以来却从未起过舞,不过是暗藏下的手段罢了。如今得以一用,便晋了御婉之位。玫御婉盛宠,亦分去了恪妃的许多宠爱。

    八月下旬,慎昭仪的娘家人再次立功,媚央便劝景弋道“慎昭仪这些日子帮臣妾理宫务,实在劳苦功高。妃位上如今还有两个空缺,着实该给她一个。”

    景弋道“她帮衬你是应该的,何必晋位”

    媚央道“慎昭仪的皇五子尚年幼,她抽出时间帮臣妾打理公事,实在是用了心的,况且晋她位分,也是叫她做事的时候方便一些,免得有些下人总要屡屡问过臣妾的意见。”

    景弋本就有晋她位分之心,只因为妃位太过贵重故而举棋不定。如今听了媚央之言,便道“那好,朕便晋昭仪为慎妃。”

    如此,也压过了恪妃独一无二的妃位。

    恪妃几日盛宠,心浮气躁,如今却不由心焦。于是一日又跑去寿明殿,向太后诉苦“姑母,臣妾刚封了妃位,懿贵妃便撺掇着皇上封了慎妃,又指使玫御婉分臣妾的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就这般看不惯臣妾得宠么”

    太后也心烦气躁,幽幽道“她与咱们为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看不惯你的得宠,她有手段你没有么何必巴巴地跑来问哀家,叫哀家帮你出主意”

    恪妃声线中透着委屈“臣妾若是有主意也不必来问姑母了呀。”

    太后摇摇头道“罢了,我且问你,朱氏对你的打压,可曾与她自己有关系我是说,她可曾自己跑到皇帝身边邀宠”

    恪妃摇摇头道“没有。”

    太后又道“指使玫御婉也好,给何氏封妃也好,都是她身边的人。且她身边的人还不止这些怡贵嫔、玥婉仪得宠的不得宠的都有。你呢哀家给你安排了珊嫔,你与德怡当初自恃地位不要,生生推给了颖修仪,如今又有端芳仪、佟贵人你也不用,你如今还能用谁”

    恪妃便红了眼圈“可皇上好不容易宠臣妾几日,臣妾如何能把旁人推到皇上龙榻上去”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钟爱皇上是好事,可这是皇家,皇家就是要开枝散叶,怎么可能一个人伺候皇帝你若是想不通这点,如何担起大任”

    恪妃忙道“臣妾自然担得起大任,姑母不必操心,臣妾会为皇上引荐端芳仪、珊嫔与佟贵人。”

    离了令慈宫,恪妃委屈道“皇上好不容易看本宫一眼,本宫居然还要去提拔旁人罢了,既然是姑母的意思,我依言照做便是。”

    于是这几日,恪妃便先在一次与景弋共用的晚膳上邀了珊嫔来作陪,又将端芳仪私下写的一篇词赋献给景弋。至于佟贵人她也是提携过的,只是佟贵人实在是个没嘴的葫芦,景弋由她陪着也心烦,召幸了两天便又撇在一边了,故而恪妃也没有可以提拔佟贵人。反而是端芳仪、珊嫔两位,颇为得宠。九月初,珊嫔又封了婉仪。

    九月中旬,恪妃却怀孕了。

    本是在妃位上,怀孕了也未必要晋封,但太后还是下旨,将恪妃晋为良妃,以显皇嗣贵重。端芳仪与珊婉仪则日渐得宠,取代了恪妃的地位。

    一日,慎妃于朝云殿与媚央小聚,谈道“昀儿还小,臣妾必不会叫他越过四殿下去,只是良妃现下身份贵重,又有太后撑腰,贵妃娘娘是否”说罢,将手横举在喉前,暗暗示意。

    媚央摇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元翠从门外进来,道“慎妃娘娘安。”又对媚央道“方才听吕公公说,良妃向皇上请了旨,要娘娘为她安胎”

    慎妃忙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元翠道“吕公公说皇上允了”

    慎妃道“贵妃娘娘这么忙,何必去给她安胎,不还有太后么”

    元翠叹了一口气,答道“吕公公说,当时玥小主也在场,也是这么说的,只是皇上却说,宫务上也有太后呢,况且慎妃娘娘与和昭容、颖修仪也可以帮衬”

    媚央凝神向外望去,元翠担忧道“娘娘,恪妃她们,不会利用此事”

    媚央立即摇头道“不会,皇长子如今已在封地,她们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皇嗣,且又不知是皇六子还是皇六女,自然十分珍重。叫本宫为她安胎,恐怕就是怕本宫对良妃的孩子下手。如此,本宫好生保着她的孩子便是。”

    “可是将来”慎妃不禁担忧道。

    “将来”媚央侧头挑眉,“将来还长着呢,小孩子长大,哪里会没有病和灾呢”

    慎妃与元翠会意,点点头。

    “颖修仪年纪轻,膝下又有佳仪需要照料,还是不便帮你了,”媚央对慎妃道,“和昭容资历老,宫中事哪怕未曾上手也懂得许多,且她性子温和,定不会与你争执,本宫便向皇上请了旨,由她与你一同协助本宫料理宫务罢。”

    娴月殿中,恪良妃闲闲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手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满脸都是欣喜。“从前我心心念念的便是盼着有一个皇嗣,却如何也盼不来,如今倒终于盼来了。”

    妙筝道“娘娘有福呢,若是能诞下一个小皇子,那就更好了。有太后娘娘的扶持,娘娘的小皇子前程无量呢。”

    良妃道“是不是皇子还说不定的,况且有懿贵妃和四殿下在,如何也轮不到咱们啊。”

    妙笛道“四殿下又如何,咱们的六殿下若是得了圣意,自然没有什么四殿下的份。娘娘且看罢。”

    良妃却道“我虽不喜懿贵妃,可如今也不想算计那么多了,如今皇上因为皇嗣的缘故愈加在意我,我只珍惜这时光便是。”

    良妃的肚子也一日又一日的大了起来,有景弋的旨意在,媚央只尽心为她安胎。慎妃与和昭容一同处理每日大小事宜,处理之后便将结果报予媚央,媚央过目之后,若有不满再下旨意改动。慎妃能干,和昭容也细心,媚央甚少有不满之处,故而反而比往日清闲许多。

    这日仪元殿送来一个长长的盒子,说是景弋送给媚央的礼物。媚央打开,只见里头是卷好的一幅画。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见画中是一池汪汪的碧水,周边桃柳环绕,柳翠桃红,好不热闹。池水中间,也是画的正中央,是一小舟,其上坐一女子,兀自在春湖中央饮茶。这画的画技虽不算好,可那女子顾盼生辉,却是美极了。

    画的右下角简简单单地题着四个字“春光明媚”,然后便是画上的红印了。媚央识出这是皇上的御印,不由失笑,故作嫌弃道“都是九五之尊了,画这些东西给我看,当真叫人笑话。也不知道如今画师间最流行的画法是将人物置于左或右三分之一出,哪里有放在正中间的”

    云绾在一旁瞧着,却是不由“咦”了一声,道“这美人儿在湖水的中央,亦是在这画儿的中央,而这幅画又叫春光明媚,如此岂不是在说娘娘的闺名”元翠“呀”了一声,道“真是呢。”

    媚央愈发羞怯,道“你们这两个妮子,胡说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脸上烧得通红,心里却如三春般暖,天家富贵,凭什么金银财宝赏赐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可这一片心意,也唯有这一片心意,却是最最珍贵。这把名字化在画里的心思,真真是小巧别致,做帝王的日日想着民生与边疆展示,这一分小巧,怕是十分难得呢。

    想来,帝王家也并非无情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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