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心本以为公公叫她过来,是要叮嘱些什么家训家规,或是问一些唐少昂的情况,谁知他竟然问的是铭恩的事情。
书房的灯光是温暖的橘色。
唐老爷坐在书桌前,一本正经的样子,眸色却有些复杂,和蔼地问:“铭恩这丫头是在叶家长大的吧”
“是啊”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叶蕙心的脸上却挂着端庄贤淑的微笑,她恭恭敬敬的看着唐老爷,认真地回答道:“铭恩生在叶家,长在叶家,算是我的半个亲妹妹。”
“生在叶家,长在叶家”唐老爷皱眉,暗暗思索了片刻,半响,又凝神道:“那她的父亲是”
“这个还真是没人知道,听我娘说,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铭恩的母亲晕倒在叶府门口,管家将她捡了回来,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没多久就生下了铭恩。”
“那她娘现在”
“生下铭恩就死了,说起来铭恩也怪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
书桌前,唐老爷不说话了,黯然的叹息了一口。
“对了”叶蕙心想了想,又怔怔地道:“虽然不知道铭恩的父亲是谁,可是听我娘说,铭恩的母亲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傅晚晴,而且她心灵手巧,是一个很贤惠很能干的女子呢”
傅晚晴
一听到这三个字,唐老爷的脸色真正变了,他骇然的僵在了座椅上,一动也不动。
叶蕙心看到公公瞪大了眼睛,双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顿时惊呆了。
“爸”她走上前,急欲问些什么。
“没事。”唐老爷却吃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叶蕙心感到迷惑不解,又不敢多问,只得悻悻地转身走了出去。
花园的凉亭里,一阵冷风穿过。
铭恩的肩膀簌簌发抖,她并不想和唐少昂呆在一起,转身想走,却被他紧紧拽住手腕。
她转过脸看他,不解的眼神。
他却目光萧索,淡淡地笑了:“为什么最近一直躲着我”
“没有的事。”她立马否认,拉扯着自己的手臂,企图摆脱他的掌控。
他愈发握紧了她,暗烈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恣意流淌着,半响,怔怔地问:“你讨厌我吗”
铭恩震住了,心里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然后,她摇了摇头,清醒地道:“少爷你喝多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唐少昂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惨淡的月光下,他的表情阴冷而落寞,忽然贴近了她,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铭恩惊得死掉了,奋力挣扎着,双手用力推搡,想要推开他。
唐少昂的双臂牢牢地箍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在她的耳边哽咽了一声,低低笑道:“铭恩啊铭恩,不知道为什么,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你”
天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唐少昂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是,自从他打了她,她也打了他以后,他看她的眼神就变了,总是会在每一个不经意间忽然想起她。
清晨的日光中,她站在绿荫遮蔽的游廊上,一袭素色的衣裙,面带微笑,很耐心的指导婉仪写字画画,而他,就站在二楼书房的窗户前,远远地凝望着她。
傍晚的时候,她站在脉脉夕阳中,踮起脚尖收拾晾衣绳上的衣服,有些吃力的样子,而他,就站在庭院门口,魂不守舍的打量着她。
渐渐的,偷偷观察她似乎成了他的习惯。连婉仪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禁不住笑道:“哥,你最近怎么老盯着铭恩看啊好像走火入魔的样子。”
夜幕低垂,漫天星斗不安地闪烁。
铭恩苍白着脸,心里一阵阵慌乱和恐惧,她的脑袋仰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片刻后,唐少昂的嘴角滑过一个凄凉的笑容,有些不舍的微微松开了她,他凝视着她诧异恐慌的眸子,又笑了:“你好像很怕我,是因为我打了你吗”
铭恩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唐少昂怔了怔,垂下了眼睛,有些不安地涩声道:“对不起,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夜风凉凉的,铭恩的眼眶莫名湿润了,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不为别的,只是哪有主人向丫鬟道歉的道理,她急忙摇摇头,无比诚恳地说:“我没事的,少爷你别这样,你没有错,你不用向我道歉。”
唐少昂注视着她清莹欲滴的眸子,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怜惜的味道,他缓缓抬起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他的大拇指指腹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摩挲,温柔的拭去她嘴角的泪痕。
铭恩低泣了一声,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有人影在不远处闪了一下,她很快恢复了冷静,清醒过来后想要抽身而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唐少昂低下头,眼神凄迷着,忽然不顾一切地吻了上来。
她措不及防,身躯急剧地发抖,双腿想要后退,却被他揽过腰再度抱进了怀里。
“少爷你别”断断续续,挣扎的低喊变成呜咽的音符。
怀里软玉温香,唇齿之间都是她芬芳的气息,唐少昂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难以自拔。
铭恩抗拒着,在喘息的空当拼死推开了他,惊羞之下,她泪如雨下,愤怒地挥起了一只手臂。
唐少昂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手,用力一拉,铭恩站不稳,险些跌倒,她的手慌乱之中揪住了他的衣领。他俯身下来,重重地吻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唐老爷第一次踏进别院的佛堂。
隔着一扇高大碧绿的翡翠屏风,里面静悄悄的,香炉里燃着紫檀香,佛龛上敬着一尊慈眉善目的白玉菩萨,案前香火鼎盛,烛光葳蕤。
唐家大太太端坐在蒲团上,面色虔诚而慈悲,她一边念着佛经,一边掐动手里的红珊瑚佛珠。
冉冉的烛光跳跃在她素白的脸上,她端坐在那里,从背影望去恍若纹丝不动。
唐老爷走了进来,直呼其名:“佟玉秀,你告诉我,当年晚晴到底是死是活”
蒲团上的女子一时没有反应,半响才轻微地皱起眉头。
“没想到,你回来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我你凭什么”唐家大太太从佛龛前缓缓站起来,又缓缓转过身。她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