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青薄唇动了动,找回自己失去的声音。
“昭华”
他声线低沉微哑,唤的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吓着她,又像是迟疑什么。
她便笑弯了眸子,扶着桌案起身,捧着肚子摇摇晃晃走过去。
看清她高耸的腹部,顾崇青才猛地回神,连忙迈开大步上前扶她。
长臂张开,将娇小的人护在怀里,扶着她重新坐下。
“别乱动。”,他蹲下身子,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神色柔和温情。
然后,他抬眼看向少女,视线在她娇柔秀美的眉眼间流转,然后抑制不住笑了。
笑意从他的唇间,蔓延到凤眸深处。
素手轻轻抚上他浓茂的眉,指尖顺着轮廓划到下巴上,茂密的胡子硬的刺手。
“若是知道他的爹爹这样粗糙,不知道宝宝会不会很失望。”
她眉眼弯弯,语声娇美柔和,听的人心都化了。
顾崇青捉住她的小手在唇边吻了吻,然后侧头吻上她的腹部,高兴的像个大孩子,故意粗声。
“他若是敢,等生出来我就叫他知道知道顾家的家法”
昭华笑出声,轻轻推了他一下。
“快起来用膳,一会儿我为你刮胡子。”
战事正热,他哪里顾得上仪容,如今瞧着邋遢的像个大老粗。
顾崇青依言坐在她身边,坐姿端正,端起碗筷扒拉了一口,然后夹了清淡的菜肴放在昭华碗里。
他一边吃一边小心观察,发现她细嚼慢咽,虽吃的艰难,但到底没有吃完就吐。
昭华的好转,顾崇青喜出望外。
一连数月来眉梢眼底的阴霾都驱散了,凤眸漆亮泛起光泽,像是淬了星辰活了过来。
晚膳后洗漱过,顾崇青躺在榻上一眨不眨盯着昭华。
她跪坐在身边,小心翼翼为他刮胡子,洗去了妆容,面色虽苍白眸光却清澈明亮。
“昭华。”
“嗯”
“你是不是感觉好些了”,晚膳也没有再吐。
“嗯,我好些了,会越来越好的。”,昭华月眸弯弯,与他对视一眼。
顾崇青愉悦极了,薄唇微微咧开。
“别乱动,小心割伤你。”,她连忙低声嗔怪。
他连忙抿住嘴不再动。
等刮完了胡子,顾崇青自己做起身,拿帕子擦干净,又将铜盆和刀片收走。
回到床上,他盘腿而坐握住昭华的手。
“大军就要进攻缅州城了,我明日一早就得赶回去,你”
没等他说要,昭华轻声打断他。
“崇青,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的声线轻柔,令他难以拒绝,一时间有些为难的蹙起眉,“昭华,随军太危险,我顾及不到你的安危,何况你的身体”
“你带着我,我的身体我知道的,你总这样来回奔波太过操劳,也不利于行军作战。”
“昭华。”
“你知道我的性子,你不带我,我也会想办法追着去的。”
看出她眼底的坚定,顾崇青沉着一口气,半晌垂下眼。
“崇青。”,少女绵软的素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低声细语地呢喃,“之前是我想差了,让你那么担心,眼下战事要紧,你将我带在你身份,日日看着也能专心进攻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男人动容,伸臂将她裹进怀里。
“昭华”
鹅雪瓢泼下了一夜,道路光滑,杜蘅亲自驾车走的小心翼翼。
车厢内,四个角落搁置着炭鼎,温暖如春。
昭华倚靠在车壁上,她闭着眼假寐,忍下心口的酸闷。
楚蒿捧着碟子坐在旁边,盘子里是颗颗青梅蜜饯。
“主子要不要再吃一颗”
昭华轻轻摇头,月眸睁开清澈的的眼底都是水雾。
楚蒿瞧着心颤了颤,不由小声劝她,“您何苦非要随军呢,这般难受,日后还要居无定所,您怎么受得了。”
昭华没力气跟她多说,只是问她,“还有多久”
“再得两刻钟”,楚蒿没说完,就见她捂着胸口黛眉紧蹙。
连忙扔下碟子捧了小铜盆来。
杜蘅坐在车辕上,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他犹豫着要不要跟自家主子说一声。
“杜蘅”,车里的人好似知道他的想法。
杜蘅抿了抿唇,郁闷的没吭声。
因着速度慢,抵达潭州城时已至傍晚。
暂定的将军府门口,苏梦与一众副将在府门外等了许久。
顾崇青先下了马,一众副将将他围住。
“主上,雪下得太大了,城外官道掩到了膝盖。”
“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
“是啊,这几日正好趁机休整,兄弟们都累了。”
“只是送往军中的棉服”
男人们三言两语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苏梦看了看后头的马车,连忙大步奔过去。
她与杜蘅对视一眼,见他满脸无奈,顿时有所悟。
她从外掀起车帘一角,试探的询问。
“殿夫人,您可还好”
“苏梦。”,她听见昭华在车内唤她,顿时一喜。
车帘自内掀开,楚蒿先跳下车,从未见过的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个掀车帘一个搀扶昭华。
苏梦看着许久未见的人,少女裹着雪白的狐裘披风,帏帽盖住大半张脸,身形纤细腹部却高高隆起,瞧着柔弱费力。
她眼眶不觉湿润,心里升起沉重的愧疚和自责。
昭华看清她的神情,不由温柔一笑,“傻丫头,哭什么”
苏梦哽咽一声,上前去抱住她。
“殿下对不起。”
昭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轻轻拍了拍苏梦的背,低声细语的安抚她。
“不必自责,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铲除真正的逆贼,为崇青平反。”
“嗯嗯。”,苏梦用力点头,擦了擦眼泪,“您放心,我等定会攻破彷徿城,斩杀篡位逆贼,替顾家和殿下沉冤昭雪。”
昭华月眸柔和弯起,轻轻替她擦了擦眼角,声线低柔。
“以后,别再唤我殿下,同他们一样,唤我夫人。”
苏梦怔了怔,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一脸复杂的点了点头。
这里是顾家军,顾崇青是天,万朝帝姬的身份,不是俘虏就是人质。
他们肯唤昭华夫人,才是对她的认可和保护。
院落是原来的县令府邸,顾崇青脱不开身,苏梦送昭华到院落,便匆匆离开。
楚蒿等她走了,才小声询问。
“主子,苏梦就是决定率领顾家军”
“楚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你别对她心存隔阂。”
楚蒿挠了挠头,只觉得心里过不去,到底没有再多说。帝姬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