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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西北有游骑

    瓜州往东。戈壁茫茫。一条混浊的河流蜿蜒其中。偶尔几处乱石凌乱。地平线一轮昏黄的落日勉强的看着这满目荒凉。

    远处风沙滚滚,潮水般向河流靠近。不时夹杂着呼啸声,口哨声,粗话声,若隐若现的由远及近。近了数千骑兵裹挟着风沙而来,遮天蔽日般你争我夺看谁先到这混浊河边。

    当先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个少年猫身马背。专注的驾驭着。不时往左右看看落后一个马位的竞争者,呵斥一声双腿猛夹马肚奋力扬鞭催赶着坐骑。不过还有几里地就到终点。可别再这最后一程掉链子,让伙伴们耻笑。

    终点在望。枣红色骏马遇水止步,前蹄腾空。律律嘶吼不止,似乎在炫耀着第一的荣耀

    马背上的少年直起身来,回身对着身后的人群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浓眉大眼间满是英武,有些薄的嘴唇干燥的发白,嘴角微扬的笑意又有几丝稚气

    胜负已分伴随着旌旗摇晃,数千士兵轰然大喝:”都统威武都统威武”

    倒三角的旌旗上大书一个西字

    少年接受了山呼海啸般顶礼膜拜后。就在马上脱去了铁网甲,扔掉了红缨头盔。纵身而起,空中一个翻滚,越过马头,然后直直的掉入混浊的河里。

    上行下效,无数的军士也开始脱掉的厚厚的装备,嘻哈着纷纷跳进河里。

    荒凉肃静的混浊河,开始异常的喧闹。西北贫瘠之地少水少的厉害。一年洗不了几个澡。浑水河是这方圆数百里唯一的一条河流。虽然河水多沙,想必几个月不洗澡的军中打磨的汉子。还是干净的多

    有洗好的士兵开始在河边搭帐篷,升起了篝火一群笑哈哈的士兵拿着尖刀正在下游宰杀着牲畜。

    三个都尉早就按捺不住酒虫,围坐在一起,皮囊中的烈酒相互灌了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都尉道:”胡牛皮,你能不能悠着点,一皮囊的酒你一口灌了一半”

    胡牛皮大名胡大进。西军军中绰号之风盛行。

    “岳父大人,瞧你那小气劲这回你嫁闺女不在你家吃喝三天都对不起我随的礼钱”

    众人哄笑岳父本名史万全。嗜酒如命酒量还一般。家中养有三个闺女。酒一喝多,嘴门子把不住,任谁都喊女婿军中无聊的时候,做过统计这游骑营中有一半被他喊过女婿。岳父大号不胫而走且实至名归

    另一个都尉道:”岳父嫁女儿,女婿居然不是我游骑兵中人。太过分了”

    胡牛皮道:”猴子你懂个屁,人家那女婿可是秀才。将来要当大人的岳父当了一辈子兵,还不知道当兵的苦”

    猴子本名马石,瘦小嶙峋的。连十五岁的游骑兵都统身形都不如。故此得名。

    岳父道:”可不是,我是当兵当够了。再有一次换防我就可以荣归了上次在西州还碰上了大将军,居然还记得我。知道我就要要荣归。还特意嘱咐我,荣归后让我找他。会给我在达州安排个粮草官当当”

    西军三大营。瓜州,西州,达州。三大营每年换防一次。瓜州是前线,每年西夏都会在入秋后打草谷。每年都在打仗。三大营换防,实际上也是不断的砥砺三大军战力

    胡牛皮大笑,”岳父,你这是要抢我的绰号啊安大将军怎么会认识你呢还安排个粮草官给你做,你也不想想,那是多肥的缺多少大人们眼红着还能轮到你这个游骑兵的退役都尉”

    岳父灌了口酒,“那安将军当年参军的时候,可都是跟我一起挤大通铺的没少照顾他”

    猴子也笑了起来,“你都吹了多少年了这个事,要是真的,你都快五十了。还能只是个小小的都尉起码也该是个指挥使吧”

    西军边军兵力巨大。为便于指挥。千人设都尉,三千人设都统,一万人设指挥使,三万人是都督。水师一个都督指挥的人数跟西军边军一个都统差不多。

    岳父只是喝酒,不语

    胡牛皮大叫道:“好你个岳父,惹我们说话,你都快把酒喝完了”

    说罢动身去抢,猴子也扑了上来。三人没大没小的乱作一团。

    少年洗完后换了身便服来到三人跟前。

    三人连忙停止打闹,躬身行礼道,“见过都统”

    少年冲着岳父招招手。岳父笑着把装酒的皮囊扔了过来。少年不客气的递到嘴前,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开始猛灌。

    胡牛皮忍不住道:“安都统,你给我们留点”

    猴子也是跟着道:“我们就剩这最后五斤了”

    少年名安卓。瓜州大营游骑兵都统。

    安卓笑笑,招了招手。一个亲兵扔过来两个皮囊。

    胡牛皮和猴子赶紧接住。打开木塞一闻,“啊葡萄酿啊”

    岳父赶紧抢了过去,猛灌了一口后,满嘴芳香,舌齿生津。

    “多少年没喝到了啊迪州的庆林记的葡萄美酒啊”

    胡牛皮也是喝了一口,“没错想当年,李玉廷请我喝酒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

    猴子嗤之以鼻,“真是不得了,西夏的皇上请你喝酒,咱们西军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说完赶紧接过皮囊喝了一口,啧啧道”前三十年的酒算是白喝了。这才叫酒啊“忍不住又灌了一口

    安卓笑着安静的坐了下来。有亲兵拿了些烤好的羊腿送了过来。

    胡牛皮问道:“安都统,你哪来这么好的酒啊”

    安卓道:“肃州”

    猴子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奇袭肃州的时候,都统一个人跑进肃州府衙背了个包袱出来,不是那肃州总管李宁昊吗还顺带了这么好的东西啊你不早说,我们也一起多弄点出来啊”

    年初,安卓领着一千游骑兵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了肃州附近。看着城门防护不严,飞骑冲杀,竟然冲了进去。杀伤无数,还生擒了肃州总管李宁昊。安然返回瓜州。一战功成,名震西北

    岳父却道:“你们还说,你们闹的痛快了。便宜李昊天继位了。故作姿态的领兵十万围住瓜州足足打了三个月。死了多少同袍啊”

    胡牛皮道:“岳父,话不能这么说。就是不打那肃州。那姓李的哪年不来袭扰几番。西军哪年不死几千人”

    猴子也黯然道:“游骑兵去年这个时候整编三千人入瓜州,明日能回西州的只有两千五百九十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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