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充满妖气的亮光中。
一块块嶙峋的山岩赫然在目。吕一鸣的双目逐渐瞪大。鱼白色的瞳孔因为充血而变得血丝道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每一块山岩上皆充斥着无比熟悉之感。
熟悉到让吕一鸣刻骨铭心。
人生匆匆几十载。如他这般嫁接了两世吕一鸣性命之人。合并在一起能够活的年岁定比常人多出不少，可再多不也过二百年。
和天地相比，如此短暂的年月中。能够留下刻骨铭心痕迹的，一生回首，恐怕不过两三件事。
然则这熟悉感仿佛早渗入了他的骨髓。
“这这里是龙门”
吕一鸣一眼便认出那些藏匿在熟悉山岩背后的零星往事。
葛凌的心快跳出嗓眼。
灵光道道的祭坛上，他看见吕一鸣正缓缓向祭坛边缘走去。眼看前脚好几次踏空。他正要高喊提醒一声，“吕少侠，可千万不能被幻境所蒙蔽呀”
九天神坛巍峨的影子映入葛凌的眸子里。
“这已经是第三道虚影了”葛凌摸着自己下巴上髭须，神情很是复杂的凝望。
他暗忖，这小子果真有灵性。可当他望见吕一鸣的前脚在祭台上悬空了好一阵子。他提到嗓眼的心差一点从顺着喉咙蹦了出来。
兀自于心头暗道，“可千万得争气。千万不能随便从祭坛上下来”
葛凌心头的期盼似乎通过某种连他也说不清楚的介质传达到了吕一鸣的脑海里。
“这才是区区第二道虚影”吕一鸣正缓缓向前走着，突然他嘎达一声停了下来。悬崖勒马之际猛低头，他不由吓得一头的虚汗。
吕一鸣向下看，祭坛不知何时早已悬空在了万丈悬崖上。
他的前脚掌之下。赫然一道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幸好。再这样走一步下去，估计连命都没了”
说是虚影与幻境。然而葛凌早就提醒过他。一旦在虚影消失前从祭坛之上落下。虚影接踵而至带来的极端煎熬将一瞬间夺走武者的性命。
“看来还是坐回原处安全”吕一鸣分外艰难的向后挪着双脚。原本混沌一片的脑子此刻变为无比的清醒。
可就在这一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喊住了他。
“欧阳萱芷”
四周炽热的空气灌入吕一鸣的脑子里。
可等他回过头时，他发现身后站着的不是欧阳萱芷而是叶静娴。
眼前的叶静娴仍旧和十年前一样的清纯活泼而可爱。
而原本妖气重天，硝烟弥漫的龙门早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仔细识别着景色。平静的脸上不停泛起各种波澜。
“这是哪儿”
“这不是鸣凤王朝的武尊府么”
叶静娴此刻正亭亭玉立在武尊府前的一处小花庭内。
花园中，正是3月，桃花漫天。
叶静娴优雅的站在一树桃花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看得吕一鸣心头一阵乱颤。
心中的戒备此刻渐渐放松了下来。
“师妹，你怎么来的”吕一鸣顺口问道。
叶静娴轻轻抬起手。用袖子擦掉吕一鸣额前不断淌下的热汗，“师哥。你忘了吗你不是说好了下午要陪我一起去练剑的么”
说话的声音轻柔而动听。如同一声声悦耳的银铃。
“陪你去练剑。我有说过吗”
吕一鸣的脑子突然如同分裂开来了一般。眼前的幻境和现实之间的隔阂仿佛一刹那烟消水解。
吕一鸣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门，笑着摇头。“是去练剑，走，咱们一块去练剑。”
说完这话的吕一鸣正要飞身走向堂屋的大门。可就在他飞身的一刻。炽热中透过一丝清凉。脑海里跟着浮现出的一句话让他再度戛然而止。
“当你一旦踏上祭坛，祭坛之上会出现出各种各样的幻境。无论是哪种。千万要记住，一定得忍住心性。在虚影消失之前，无论看到什么，千万不能够离开祭坛。”
声音遥远，但是格外镇静。音量不大但是倾刻间足以透人心肺。
“不对，你不是叶静娴，这一切绝对不是真的叶静娴已经成为苍山仙子了。”
吕一鸣很快在脑子里一番回溯。
然而这一次，眼前的幻境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消解掉。
“你做什么呢”叶静娴顶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吕一鸣。更是让他心乱如麻
“我说你不是叶静娴，那个叶静娴十年前就不在了。”
吕一鸣的脑子里反复浮现着当年龙门之上，叶静娴冲着自己身后刺上一剑时令他的痛彻心扉的画面。
可幻境这东西有时候并非自己所能及。叶静娴向吕一鸣的额头探出一只手来，“师哥，我看你这几天该是练灵走火入魔了。妹子带你回去休息吧”
叶静娴说完，轻轻扶住颤颤巍巍的吕一鸣就要向堂屋内走去。
九天祭坛下。葛凌和葛如熙全都屏气凝神。
就在吕一鸣将三道虚影合在一起之时。偌大九天祭坛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窟窿。
仿佛凭空生长出来的一般。窟窿不断吸收着附近的灵光。灵光一旦进入到窟窿里。仿佛落入无底洞一般。
“爹，那是什么”葛如熙虽不知那为何物。可当她看到窟窿的一瞬间，总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而眼下，吕一鸣正冲着那窟窿深处缓缓走去。
吕一鸣的手而今已经深入那窟窿中。
葛凌的心始终揪着，如同被人敲碎后，再塞进一块核桃大小的空间之内，“再不停下来，吕大哥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种情形，葛凌自己并不大清楚。因为当他进入了第三道虚影后，虚实之间的界限早已变得相当模糊。
这一境界称之为虚实相衬。
在这境界之中。因为灵力流的变化，空间跟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许眼前这个窟窿正是虚与实的界限。
世间万物有虚有实，虚实相生，这才构成了万物之间的和谐而统一。
葛凌长叹一句，“恐怕这就是所谓的虚实之门呐”
“不行，吕大哥一旦到了这个窟窿一定会出不来的”葛如熙望着那些流入窟窿之中的灵光半晌都没有再出现过。一咬牙，正要冲着祭坛快步跑去。
可她哪知这时祭坛早已今非昔比。还没跑几步，突然砰的一声。葛如熙顿时立在了半空中。
她的身体和祭坛之间分明隔着一层天然的，透明的，但确实存在的气障。
这气障相当严实，葛如熙用尽身上所有的灵力向前猛冲，然则并未走去几步，气障将她重新弹回了原地。
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葛如熙这才稍稍稳住。
“你没事吧”
葛凌柔声问道。
葛如熙摇摇头，她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行，我不会让葛大哥就这样消失的。”
葛凌虽无动于衷，但他心里却思绪万千，“要是上天真有眼。就让眼前这少侠渡过此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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