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怪悟 >第十章 揪心的后半夜
    可我转念一想,当下的心理状态不宜走夜路,只能在疗养院熬到天亮。可是这车人要是再走喽,这里可就是精神病的天下了,还不如跟他们一起溜达一趟,反正人多倒是也不怕什么。

    吉普车肯定比我岁数大,“吭哧”着拐到了不宽的山路上,不论苟大山怎么催促,司机急得满头是汗,速度也没到过60迈。

    苟大山50岁左右,秃顶锃亮,剩下不多的头发花白,他不断扶眼镜框,脸色被焦急之色笼罩着。他被我和史明杰夹在后座当中,但我们稳不住他的心,他左看右看,似乎有些崩溃,开始询问患者是怎么消失的。

    这时候我发现史明杰其实是个语言表达能力很强的人,而他明显是在苟大山发问前就将语言组织好了。空间有限,可他还是手舞足蹈,吐沫星子横飞。从他在招聘现场,流利地说明了坐到吉普车之前的一切,很容易被人理解。有些我忘掉的细节,他都记得非常清楚,譬如说张静怡递给他规章制度时候嘴角上翘的角度,甚至是晚饭的内容。反倒是关于我睡着了的事,他选择性失忆,可以说是只字未提,只说何达让我们轮班睡觉,一觉醒来人就没了。甚至包括我们分析的事情,他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让你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费解和无助。别说苟大山了,连我都想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句“辛苦了。”

    苟大山听说我们怀疑是何达搞的鬼,表情没有很大的变化,自顾自嘟哝道:“不是他,或许他也”后面的话他转到了心里说,但你能看出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虽然他在疗养院就是权威,这岁数的人也不会武断,可我依然莫名其妙,如果不是何达搞的鬼,我就必须相信真的有鬼。苟大山仿佛早就妥协了。

    疗养院与黑灵潭只是隔了一座西山,可开车要绕到很远,3点左右我们才俯视到那条泛着光的墨色鞋带。初次见它,它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任谁也无法把那肮脏的事情联系到它身上。

    过了西山后,板油路突然变成了碎石路。路途太过颠簸,接近黑灵潭后,苟大山选择弃车步行。下车后,我们五个先后钻进入灌木丛中,只有手电照路,昏黑中晃出的全是盘根错节的影像,未见野花,却闻到了幽幽的清香。

    史明杰发扬了不怕苦的精神,一路在前面披荆斩棘,还不忘回头扶着他“爹”。可他毕竟是初来乍到,怎么走都看不到早该现身的潭面。我倒是不着急,甚至希望他带我转悠到天亮。

    苟大山是上了年纪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急行军,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要没有史明杰,他早躺在湿滑枯叶上了。叫停我们后,他喘息着说:“别走了,路不对。”

    “是啊,方向可能错了。”另外一个搀扶苟大山的白大褂气喘吁吁地说。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方向错了,在上面看视线不受阻,自然一目了然,进了灌木丛就如同闭上了眼,怎么可能摸对方向。

    “再走走看吧,我觉得没问题。”史明杰抹着额头汗水,心虚地提议。

    “还走你有病吧,你一个实习护士,还是第一次来西山,这灌满丛里也没路,你能找到方向才怪。”听说话是司机,他用手电照着史明杰的脸,显然满是责怪之意。

    此话一出,连我也把目光投向了苟大山,他浑身微抖,摘下眼镜擦了擦汗,扭头问史明杰,“你有信心”

    我不知道史明杰是自大还是真有信心他偷瞄了一眼被厚重云层遮挡的圆月,之后朝苟大山重重地点头,我们只得在他引领下继续在昏黑的灌木丛中摸索着正确方向。苟大山咽气之前,我们总算是到达了黑灵潭的乱石岸边。

    到这里我才真正分辨出黑灵潭有多宽,手电光根本打不到对面的河岸。潭面也并不不是从上面看的那样平静,微波轻抚嶙峋奏出了虐魂的音律。脚下都是大小不一的奇石,大的要按吨计算。有些孤零零暗自悲伤,有些聚在一起取乐。因环境影响,无一不是暗灰色的。又因为之前下过雨,比刚刚踩在枯叶上还要滑。

    苟大山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行事比较谨慎,只叫我们一起向下游寻找,因为那里依稀能够看到几束微光,似乎是手电发出的。

    这地方比穿梭于扎人的灌木丛还要揪心。小石头下面松散,试探后才敢迈步,形状不一的大石头又太高,耗费体力不说,还要防备失足摔下来。

    天色蒙蒙亮,我们历尽千辛,终于和刘志斌的队伍汇合。如果我们是取经团队,史明杰肯定被如来封佛。我是拿不出他那份献身精神,我只把自己拖到此地,都已经虚脱了。可眼前的情况却不容你缓口气,就连快死了的苟大山都是哆嗦着无神的视线瞄准了潭水中。

    距离岸边20几米的地方,一块类似木头的东西上下飘浮着,缓缓向下游流动。我们过来之前,刘志斌就已经派人游了过去。那名警察岁数不大,水性极好,一会儿就游了回来。他脸色苍白,几乎是扑上岸的,一下就瘫在了岸边。他腰上栓着根绳子,绳子早被被水流绷直,现在正牵动着漂浮物靠向岸边。虽然还看不清,但我心里知道那必然不是木头,而是我们要找的人,或者说是尸体。

    大家谁都没说话,只顾闷头拽绳子,不久,面部朝下的尸体被众人拖上了岸。

    刘志斌呜咽着上前,示意将尸体翻过来。我们知趣地退了几步,两名警察带着手套帮死者翻了个身。

    “不是达子”刘志斌浑身一震,贴近又看了看,没有做急救措施。“他身上穿着我给达子的救生衣,怎么可能呢”

    见尸体不是何达,刘志斌马上指挥同事再去搜索。而我们没有接到领导的授权,因为苟大山见了尸体后,早就瘫在了史明杰的怀里,简直是老泪纵横。

    我实在太累了,也太怕了,就拉开与尸体的距离,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怪石上。起初不想看死者,听着水流声都觉得忐忑不安,可时间久了,就想知道是不是我们看守的夏阿强。只是瞥了一眼,我就再也不能挪动眼球了。的确是吓过我的夏阿强,他现在的表情与我想象的相反,虽然面色苍白,鼻孔和嘴角有很多白沫,但却在微笑,像极了日本艺伎的偷笑。他双眼微睁,嘴角上扬,双臂成搂抱状,双手像是绷紧的鸡爪子,要不是缺了些活人气,还真像是奥运冠军登颁奖台时的兴奋表情。

    只是他打扮让人深思,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救生衣,是系绳的那种,本来是三道,可因为岔扣了,就只打了两个结,显然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据刘志斌说,这件救生衣是何达的,可为什么会穿在他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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