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夜行歌(上) >第17章 :责惩
    “对不起。”他喂下一勺药,低低开口,疼惜而愧疚。

    “嗯?”

    “让你伤这么重。”请托之初,并未想过事情会这般严重,既庆幸她的承担,又痛见她的伤处,内疚得难以自处。

    迦夜想了想,淡淡一笑,“好在你没把我交出去换解药。”

    盯着失血过多的脸,他咽下了怒气,道:“我怎么会那么做?!”纵然白家与谢家相交多年,纵然这场横祸可能导致青岚一蹶不振,他也不会把她当交换的筹码,“你到现在仍不肯信我。”

    “那对我来说太奢侈。”迦夜对他的不悦无动于衷,“况且事关至亲,就算你答应了也不奇怪。”

    “你觉得我终会背叛你?”

    “无所谓,你自己斟酌后果即可。”她轻吁一口气,按了按肩,“这就当我奴役你多年的代价,以后再不相欠。”

    “你何时亏欠过我?一直是我欠你太多。”心潮起伏,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没看他,只是缓缓咽下苦涩的药汁。

    “当年的你与现在可是相去甚远。”

    不用回忆她也记得,那个正直而坚持、骄傲而自律的明媚少年,世家子弟中的完美公子。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执行的任务俱是出自我的命令。”她平静坦然地道出事实,“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杀人者。”

    “你说过罪愆皆由杀人者自己背负,为什么又要替我开脱?”

    迦夜不再说话。

    “你不也是受教王的指令,为什么不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他轻轻抚着她的脸,不容逃避地追问。

    沉默对峙良久,迦夜撇开眼,“你我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面对紧紧的追问,她又转成一贯的疏离。

    “你的出身、教养、家人、朋友,在他们眼中,你和过去无甚分别,轻易即可找回身份,教中的七年不过是场意外。忘了那七年的一切,你仍是人人称道的谢家公子。”

    “你又如何?”他凝望着淡漠无波的黑眸,想看透她的心。

    “我?”虚弱的身体有些疲惫,迦夜微倦地道,“我自幼在污秽中打滚,那些阴谋、算计、冷血、残忍早就融进骨子里,将来也是如此,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人。”

    这一次轮到他沉默。

    “当初你不曾选择逃避,尽力生存下来,这很好。”她审视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现在你尽可以做回自己,做回一个清白干净的好人,你有这样的机会。”

    “不是遇上你,我活不到今天。”

    “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争取的。”

    “你希望我忘了这七年?”

    “如果你够聪明,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

    “也许我比你预计的更笨。”他牵过小手,柔软白皙,令人心动。

    迦夜抽回手,话音冷淡,“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指什么?”

    “没什么。”肩膀开始疼起来,她往下滑了滑,疲倦地闭上眼,不打算再开口。

    “迦夜。”

    一动不动,她似已睡着。

    “迦夜?”

    指尖轻触着她的脸,仍然全无动静。

    “迦夜……”

    每每吐出这个名字,都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呢喃。他低叹,轻柔地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浓密的睫颤了颤,没有睁开。

    一个又一个吻烙上清秀的眉,闭合的眼,挺起的鼻,粉嫩的颊……缠绵在微凉的唇,苦涩的药味唤起了疼惜,越发温柔至极。

    清冷的香气令心神摇曳,着魔似的难以停止。

    她再无法漠视,长睫猝然睁开。

    他不让她躲避,灵巧地捕捉,慢慢诱她陷落沉醉。

    由被动到情不自禁,苍白的脸一点点红起来,细指揪住衣袖,漆黑的眼瞳渐渐蒙。

    不知何时,他的唇已吻上小巧的耳,轻尝薄得近乎透明的耳垂,让她像一朵被风吹过的莲花般轻颤,又落在纤白的颈,印证是否像无数次想象中那般柔滑,细致的锁骨诱人的凹陷,他烙下一个个印记。黑发如水披散,修长的手在发间穿梭,恣意撩拨着她的底线……

    放肆的手指顺着衣襟不安分地滑入,他忽然不动了,头埋在凉丝丝的秀发中,许久才抬起来,幽暗的眸子含着笑。

    “对不起,我忘了。”

    低头看了看半开的襟口,她蓦然烫红了颊。他的指尖搭在层层绷带上,掌心覆住了柔软如鸽子似的胸口。

    隔着亵衣,隆起的温润酥软几乎让他丧失了理智。

    那一刻,倔强冷漠的素颜褪去了层层防卫,无力地任他放纵,柔弱而无措,美得教人不忍释手。

    每每在稍微接近的时候又拉开距离,置身事外的疏淡,重重戒备的心多疑而警惕,拒绝任何探索,随时可能转身远逝,唯有情动的一刻,方能约略窥见真实。

    恁般别扭的人儿。

    想起迷梦惊破后迦夜说不出话的羞窘,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俊颜从未有过的和悦与欣然,仿似当年的明媚少年。

    至少在谢青岚眼中如此。

    “大哥,三哥。”他稍稍抬起了头,见三哥奇怪的表情,强调道,“那天的事情就是这样。”

    谢曲衡叹了一声,对这个小上甚多的弟弟既疼又责,“你可知错在哪里?”

    “青岚不该疏忽不察,引狼入室。”

    “还有呢?”

    反思了半晌,谢青岚摇摇头。

    “以你自省,该当如何惩处?”

    少年迟疑不决,久久不敢搭腔。

    白家并未对他过于谴责,轻易原谅了这场失误。白昆玉只道己身不察,揽过了大半责任,反是对他的愧疚多有劝慰。

    “回谢家,入刑堂领二十杖,重修德训,与初学弟子一同受训持诫,三年不准外出。”谢云书替他作了决定,青岚闻言色变。

    “三哥!”

    谢曲衡也皱了皱眉,微有犹豫,“会不会重了点儿?”青岚自幼受娇宠,如此之重的责罚从未领过,尤其是贬为初学弟子,更是添了一层羞辱。

    谢云书看着那张不服气的脸,轻笑了一声,“你认为自己只错了一处?”

    “青岚不懂三哥的意思。”少年仰起头,声音也硬起来。

    “未能明辨是非,贸然出手妄解市井纠纷,此其一。

    “倚仗家世擅作决定,擅自将敌人死间带入白家,此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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