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车，围巾遮住脸，“开始吗？”
“还有人没来。”许子素望着唯一的一条通往这里的路。
我环顾四周，道路两边停放了不少车，很多都是我认不得的牌子和样式，开车的人好像都很嗨，我很好奇，他们穿那么少，不觉得冷吗？
“那我去车里等。”我实在快冻僵了。
许子素没说话，夜风拂过她的发和脸庞，真的很美，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方俊所说的安静的她是什么模样。
大约五分钟的样子，又有一辆车开过来了，那辆车我很熟，坐过很多次，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我也很熟，睡过很多次。
“小庄，你来了。”她三两步从车顶下跳下，直接跳进了他的怀里。
我别开眼，这种画面看多了会长针眼的，我还是少看为妙，给他们两分钟恩爱的时间，我想速战速决，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在山脚下吹风。
“什么时候开始？”我靠在车边。
许子素昂起脸，“现在，从这里出发，先回来这里的人赢。”
围巾下的嘴角勾了勾，我道：“上车吧，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她不着急，看向裴庄，“你猜我赢，还是她赢？”
我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你赢。”他低沉的嗓音顺着风飘进了我的耳朵。
许子素咯咯的笑，“那我就赢一把漂亮的给你看。”
我握紧拳头，随手将长发一挽，用一根木簪子别上，围巾也被我扔到了后座，既然是比赛，我会拿出竞技的精神，至少不让她赢得太轻松。
许子素和我都上了车，我们把车开到起、点，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裴庄的那双眼睛，他盯着我，好像在说不要。
我笑了，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反正他从来也没有在乎过我。
一个美女摇摆着头巾，喊下口号，我和许子素同时出发，我耳边响起的是引擎被引爆的声音，这辆车上所有的灯都被我打开了，我脚下的油门已然踩到底。
这里的路我不熟，也不知道，直道的时候我还能开快点，碰到转弯我就弱了下来，第一个转弯就被她超过了。
两车并列的时候，她对我眨眼，我面无表情，继续看着前方。
跟在她后面也有一个好处，最起码知道方向和地形，知道怎么开，可是显然她并不喜欢这种比赛方式，她在弯道提速了……
环山的公路弯弯曲曲，各种U型弯道、S型弯道，裴庄教我练车的那三天，也在这样的道上练过，但是那时候我是龟速，现在是不得不飞速了。
不管多危险，我都踩了油门，刚跟上去，她猛然放缓了速度，我刹车不及，撞了上去。
什么意思？她重新加速，我放缓了速度跟上去，正在这时，许子素的电话打来了。
“我的尾部是小庄亲手改装的，撞个七八次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倒是你的新车，真可惜。”
我可没听出来她的语气有何可惜，“你故意的？”
“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许子素轻慢的说道。
我握紧了方向盘，不语，应付弯道都够呛了，再加上跟她说话，只会让我分心而已。
嘭，她故技重施又撞了我一次，完了，我车前的灯被撞坏了，没有光，我在黑夜中就是一个瞎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许子素。”我没办法不生气，她实在是太过分。
“哈哈，这样赛车才刺激。”她笑得狷狂，我忽然有种自不量力的感觉。
我的大灯不行了，只能借着她的灯光走，就算是反超我也赢不了，怎么办？想到还在医院等候的姗姗姨和我妈，我脚下的油门就那么踩了下去。
她的尾部是很坚硬，那侧身呢？
许子素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撞她，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们并排时她看我的眼神中有惊讶。
“打不死的颜七？有意思。”她勾起嘴角，加速。
我跟着她，继续往前冲，环山公路的弯道周围并不是树木，而是石壁和悬崖，如果对弯道把握的不好，很有可能会甩出栅栏，掉到悬崖下面去，我已然顾不了那么多。
我只想赢。
“如果我们平手，算我赢吗？”
她嗯了一声，“算。”
那就好，两百万，虽然没有很多，但足够了，我把油门踩得更深，紧紧贴着她的车身一直往前走。
到了尽头，她转弯往下开，我一路跟着，像个狗皮膏药，无论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的心一颤，她一个漂移把我的车撞了出去，我瞪大了眼睛，外面就是栅栏，这样摔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笑容还是那么张狂纨绔。
我咬牙，使劲把油门踩到底，惯性和动力间的较量太悬殊，我解开安全带，已经来不及了，车子轰的一声撞上了栅栏，我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和车子一起下坠……
许子素，她早就想好了要在这里解决我，耳边传来车子坠毁的声音，我耳膜都快破了。
两条腿跟断了一样疼，我两手抓紧了掉下来的栅栏，想摔死我，没那么容易。
我只有手能用的上力，腿完全不行，刚才跳车跳的太急，腿被卡在了驾驶座，幸好长得跟我一样坚强，没被那辆车带到悬崖下面去。
平时光跑步了，什么引体向上俯卧撑都不行，我就只能这样吊在半空中等着，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于我而言全是漆黑一片，很奇怪，我竟然不害怕了，就是手很疼。
渐渐地，像被割裂了十指一样疼。
不行，我一定要上去，正当我想大喊的时候，一声呼唤打破了夜的宁静。
“小七。”
是裴庄，我第一反应就是欣喜，“我在这。”
眼前出现了光，再然后就是上面裴庄的脸，他抓着那截栅栏要拉我上去，可是他一动，我的手就疼得不行。
“疼，我手疼。”这是铁，又不是木头。
裴庄一手抓着上面完好无损的栅栏，一手伸向我，“把手给我。”
“你疯了，万一我们一起掉下去……”
“闭嘴，把手给我。”他低声喝道，我体内的奴役因子又发作了。
我艰难地把一只手伸向他，在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就心安了。
裴庄把我拉上去，可我的腿还是使不上力气，疼得厉害，“我站不稳。”
“抱住我的腰。”他一如既往的命令语气。
我刚搂上他的腰，他手中的栅栏忽然一动，我害怕极了，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我们该不会要一起死在这里吧……
他抱住我，手奋力一拽，两个人都摔倒了地面上，刚才我们抓着的那截栅栏被连根拔起掉了下去，原来这些栅栏都是几个几个一截，并不是所有的都连在一起的。
我后怕，万一要是他的力气不够大，或者是栅栏能承受的重量再弱一点，那我们两个都有可能没命。
“你说我蠢，自己还不是一样蠢。”我眼睛有点涩。
裴庄翻了个身，看着同样躺在地面上的我，“我不跟单细胞生物作比较。”
“……”我把头偏过去。
他起身，把我也拉了起来，可我根本站不稳，他索性背着我走。
“我重不重？”我搂着他的脖子。
“不重。”
我靠在他的肩头，“裴庄，你怎么知道我跟车一起摔下去摔死？”
“祸害遗千年。”
“你是跑上来找我的？”
“开车。”
“你别说话了，我想静静。”跟这种不浪漫的人分享劫后重生的感觉，太浪费了，我还是闭上嘴默默享受吧。
走了好一会，才看到裴庄停在半山腰的车，他把我放进后座，他开车。
“开灯，我看不清。”我道。
他打开了车里的灯，我躺在后座看着车内并不大的空间，“你这样载我下去，不知道许子素看到了会怎么想。”
“该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语气淡漠。
“她估计以为我死了。”我自言自语，“我没死，她就得给我一百万，这样除掉我借张磊买车的四十万，还有六十万，不知道那车摔成什么样了，要是能赔一笔保险又是不少钱。”
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裴庄却把车停下了。
“车是你找张磊借钱买的？”
我……怎么就说漏嘴了。
“你就那么缺钱？”他再度质问我。
我蹙眉，坐起身来看向他，“我当然缺钱，妈妈每个月光吃药就是几万，姗姗姨也得吃药治病，我得供养她们，还得养活自己，我不缺钱缺什么，难不成缺你？”
后面的话纯属说得太溜了，不小心带上的。
裴庄转过头去，继续开车，“我明天跟财务部打声招呼，你可以预支工资。”
咦？有这好事？我扯开嘴角，抬手去抓他的椅背想同他说话，我刚要开口就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