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死在塞拉利昂 >第8章 流血的娃娃兵(上)
    我被单独关押在戴利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乔治曾多次强烈要求将我和他关押在一起但遭到戴利的拒绝,我猜测戴利的心思是方便我随时对他进行治疗。

    康托比在弗里敦找到阴干的桔子皮,我在对陈皮和采摘的霍香作简单的处理后便立即煎药,先将药喂给霍乱病人服下,其他人害怕感染霍乱也都喝了一碗,尤其是康托比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抢先就端走了两碗。

    藿香有止吐、治霍乱腹痛、驱逐肠胃胀气、清暑等功效,甚至对晕车晕船、外感风寒也有很好的疗效,因此古代多用藿香正气散来治疗多种疾病,而此时由于地域的限制,藿香正气散所需要的大部分药草不能在塞拉利昂找到,只得用最简单的方子,古代对这简单的方子起了个最直接的名字——回生散。

    除了每日例行的诊病外,戴利那个奸险的小人将他所有的衣物都扔给我洗,而且还命令我将他衣物破损的地方缝合好,我几乎就要荣幸地成为他的专职女佣人。由于营地外的池塘被污染,康托比每天开车去20里外的丛林山涧运水,因此水突然变得珍贵起来,戴利不允许有人随意取水喝。

    乔治和其他英国军人被关在我对面的一所白房子里,这两天戴利又开始和联合国进行谈判解决人质问题,因此必须保证人质的生命和健康,塞拉利昂的向导穆拉中尉被毒打导致昏迷,还有一名英国军人似乎也有霍乱症状,我开始出入关押他们的房子。

    “诺,你提一篮子野菜不会是说我们的中餐就是生吃野菜吧。”

    我神秘地冲他一笑,英国人是典型的无肉不欢的民族,当年我妈的一个英国学生住在我家里,只要是我妈做的蔬菜他坚决不吃,在他看来蔬菜那都是野草。“你说对了,你们的晚餐就是生吃野菜。乔治你先吃,给你一棵嫩的。”

    篮子里装的是一些刚从丛林里摘来的白背三七,我随意地挑出一棵递到乔治的手上,笑呵呵道:“快吃吧,大家都看着你呢,你不吃大家都不吃。”

    乔治看着周围,果然十一双眼睛都在愣愣地瞧他,只得摘下一片白背三七的叶子放进嘴里。

    “嚼烂,别吞了。”我笑得十分起劲,拿过他手上的白背三七一鼓作气将所有的叶子都给摘下来塞到他嘴里。

    半晌他瞪着眼瞧我,道:“嚼烂了,现在怎么办。”

    “吐到手上。”

    人群里有人在轻微咳嗽,略略的笑意。乔治酱红着脸将嘴里嚼烂的白背三七吐到手上,我笑着将他手心嚼得黑乎乎的一团接了过来,是时候该做正事,这傻瓜蛋被捉弄得够了。

    “蹲下。”乔治实在太高,比我165公分的身高足足高出一个头。

    他的样子仍是莫名其妙,我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他才蹲下来,我瞧着他的额头上一条几乎半厘米深的伤口,此时血早已凝固,皮肤向外翻着腥红的皮肉,两只眼睛瘀青浮肿,从眉骨呈椭圆状向周围分布,使得原本很漂亮的眼睛深邃得特别像中国国宝。

    我看准他的额头将手心里的白背三七给敷了上去。

    “你做什么。”乔治赶紧按住我的手。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帮你治伤,瞧你们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两眼黑得跟个熊猫似的。乔治,你觉得这东西贴上去后感觉怎样。”

    乔治迟疑着,似乎在感受白背三七贴到伤处的感觉,半天才道:“好像很清凉,伤口没有那么疼。”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哗动了,蜂拥过来争抢篮子里的白背三七,甚至连叶子都懒得摘直接往嘴里送去,还担心别人抢走白背三七赶紧地各自先抓了两把。

    “大家把嚼烂的白背三七敷到伤处,可以凉血解毒,消肿散瘀,舒筋活络。”

    没有人理睬我,拼命地嚼着白背三七,然后摸索着敷到脸上或身上青肿的地方。“诺。”乔治皱着眉,道:“你这药草好像没洗干净,我咬到骨头样的硬东西。”说着,他将嘴里的白背三七吐了出来,我就着他手心里一看,只见一只被咬破壳的蜗牛正慢悠悠地爬着。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我捂着嘴偷笑,道:“我刚摘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时间洗呢。”

    “什么没洗过。”一时间众人脸都憋红了。

    “没有水洗,戴利根本不许人用水。”我无奈地摊着手。

    乔治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满脸感激道:“无论怎样,诺,谢谢你。”

    “中国女人真勇敢。”众人也跟着纷纷赞扬。

    我笑笑不语,其实当时我也害怕,丛林的夜风吹在身上凉嗖嗖地就整个脑袋清醒了,被热血和英雄情结蛊惑的思想总会做出一些平时根本不敢的事情。不过骑虎难下,我必须装下去,那么多眼睛看着,中国人打肿脸充胖子死不认输的个性,我也深深地被遗传着。虽然不至于吓到尿裤子,至少当时我真想找个厕所去蹲蹲,腹痛难忍,前胸后背被汗濡湿。

    微微的风从低矮的窗口吹进来,狭小的囚禁室内仍是闷热难挡,我提着篮子准备出去

    ,藤条抽打划破空气及痛苦呻吟的声音便适时钻进耳中。我下意识地往窗口那里看,对面的营地上西边男孩老兵正在操练一队娃娃兵,其中一个娃娃兵因为拿枪姿势不正确被老兵训斥鞭打。

    “真是该死的畜生。”我咒骂,被关押在西边营地几天,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身体瘦弱的娃娃兵因为拿不动枪而被派去做各种事情,在营地附近站岗放哨,擦拭武器,甚至还要生火做饭打扫卫生。有次康托比嫌枪擦得不够干净,而将一个小男孩打得皮开肉绽。对于训练不合格的娃娃兵,挨打更是家常便饭。

    或许在些娃娃兵的意识,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再没有其他。

    我气恼地提起篮子抬腿出门,身后乔治叫住我在耳畔低声道:“保护好自己。”

    刚从囚禁室出来,守在外面的西边男孩便猛地关上了门。我环视着营地周围,虽然暂时没有限制人身自由,可是森冷的枪口,戒严的营地,我插翅难飞。

    想到戴利要我给他刷军装,便赶紧提着桶去戴利的卧室。戴利尽管是西边男孩的头领之一,但是生活还是相当简朴,毕竟条件有限。据罗福少校讲,这里只是西边男孩的一个据点,人数不多,只有七八十人,还有大部分人马潜伏在塞拉利昂的南方省。

    我将戴利的一套军装放进桶里便去前面的存放水源的房间,刚走近便听见从里面传出一阵男人喘气扑哧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仔细凝神一听,还有微弱的呻吟声。这声音听得特别的稚嫩,分明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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