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的四肢和躯干都被巨石压住,仅有一个头露在外面,流出的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碎石,又汇成一股,蜿蜒的四散流开。
男人双目紧闭,唇色是大量失血后的苍白,左边触角折断,耷拉在一旁。
司墨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搭在卢卡斯脖子一侧——入手冰凉,几乎感觉不到跳动。
“不、不......”司墨雪捂住嘴,颤抖的、绝望的跪坐在地上,头抵着碎石,喉间发出隐隐的抽泣声,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
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司墨雪趴在地上,双手一下一下的捶打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司墨雪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她只是想要成为一个荒原猎人,能在绿洲养活自己。为什么上天要频频跟她开这样残忍的玩笑?用各种方式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夺走?
“各位参赛选手请注意,距离本次初级荒野猎人考核结束还有30分钟,请仍在迷宫内的选手开始寻找出口,避免因困在迷宫内而错失比赛资格。”
主持人甜腻的声音在迷宫里响起,提醒各位选手注意比赛时间。
司墨雪止住了哭泣。
片刻后,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参赛选手请注意,距离本次初级荒野猎人考核结束还有25分钟,请仍在迷宫内的选手开始寻找出口,避免因困在迷宫内而错失比赛资格。”
司墨雪抬起头,双目通红,脸上还挂有未干的泪痕。
她直直的仰着头,盯着迷宫漆黑的天花板。然后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四肢疲软,大脑因为痛哭缺氧而昏昏沉沉。
她开始倒退,边退边对卢卡斯说:“对不起......我必须成为荒原猎人......我别无选择......对不起,我......”
司墨雪终于不堪重负,转身朝迷宫外跑去,离开的每一步仿佛都在撕裂自己的灵魂,一部分跟随她前往绿洲,一部分则永远的留在了深处地下的迷宫里。
哈维跟随俄普斯,早早的就收集过了积分牌,从迷宫里出来。
他拒绝了和俄普斯一同前去登记成绩,执意要在迷宫出口等待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考核结束已经不到30分钟了,父亲怎么还没出来?
刚刚又有人使用了求救铃,哈维看到一群人抬着担架跑进迷宫。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惶惶的。
哈维站在出口前,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从迷宫里出来的选手,想要从中找出父亲的身影。
舞台上的倒计时显示离考核结束只有5分钟了,已经很久没有选手从迷宫里出来了。
父亲在哪?
哈维的心随着倒计时砰砰地跳了起来,那一点刻意忽略的不安感迅速扩大,占领了他的全部心思。
等等!
现在正往迷宫出口走的那个选手是?
“姐姐。”哈维长舒一口气,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一半。
他主动迎上前去,扶住蹒跚向外走的司墨雪:“姐姐,你有看到我爸爸吗?”
司墨雪没有看他,两眼盯着迷宫外的光亮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姐姐?”不发一言的司墨雪让哈维惶恐莫言。
哈维还注意到,司墨雪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双眼空洞麻木,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历经绝望沧桑后犹如行尸一般的了无生气。
他好像突然间就懂了,当场拽着司墨雪的衣服嚎啕出声。
司墨雪拖着受伤的腿,在众人惊诧的眼神里,一步一瘸地来到终点的计分处。
“请出示您的积分牌。”积分处的工作人员看到一身血迹的司墨雪,不禁侧目。
司墨雪把一袋积分牌倒到桌子上。
“总共497分,恭喜您通过本次初级荒原猎人考核,位列第17名。”工作人员统计好分数后,说道。
“第、几名?”司墨雪走出迷宫后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的像是吞了钉子一样。
“第17名,恭喜您成为初级......”
“不。”司墨雪猛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不是前十?”
“是的呢,第10名总共获得573分,您的分数还不够。”做人员翻看着计分簿,说。
司墨雪低头看向扯着他衣服的哈维。
“姐姐,你要做什么?”哈维被他看得一阵悚然,不禁止住了抽泣。
“把你的积分牌给我。”司墨雪开口。
“不行,你拿走了积分牌,我就不能通过考核了。”哈维死死捂住口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司墨雪全然不顾哈维的哭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哈维护住口袋的手,拿走了他的积分牌。
“这些够了吧?”司墨雪把积分牌扔到桌子上。
“这......”工作人员开始犹豫不决。
观众席上掀起轩然大波,讨论声四下不绝:
“这也可以?”“抢牌子算不算犯规?”“比赛时间还没到,可以抢其他选手的牌子吧?”......
最终,工作人员还是接过牌子,再次计分:“您总共获得902分,位列第一,恭喜您。”
考核结束的铃声响起。
司墨雪拿到身体改造试剂,从考核场地出来的时候,西面天空已经染上淡红,已经傍晚了。
“变异兽肉,新鲜的变异兽肉,便宜卖喽。”
“杂粮饼,杂粮饼,热腾腾的杂粮饼——”
卖生肉,卖杂粮,卖熟食的流动街贩大声嚷嚷,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路人。这其中,有人会一脸不耐的挥手拒绝,也有人停下脚步仔细挑选。司墨雪看着这一切,恍如隔世。
一身伤痕,满身血污的司墨雪已经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在街上走了一段后,司墨雪受不了众人的目光,拐进路旁的一个小巷里去。
小巷两边堆着垃圾如山,地上污水横流,蛆虫在污物里蠕动穿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状的臭味。
因此人迹罕至。
司墨雪走进小巷深处,想要找个干净的地方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却在拐角险些撞上了一个人。
那是个青年,长得高鼻深目,一头长长的银白头发披至腰间。眼裂狭长的桃花眼里,红色的瞳仁居高临下的瞥着司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