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周道一行人在三日后回到了州城,跟着一同回来的还有范准,是他本人提出的。用自己换回了快撑不下去的老四,他说还是看着才会放心,有些事得他来办。

    这让周道有些意外,不由得对他高看几分,虽然让人搜过他的身,但不会把范准当俘虏对待,更像是一个客人。待双方队伍脱离了接触,那些俘虏便被解除了捆绑,如商队中的脚夫一般,继续推着车子赶路,只是腰间还挂着根麻绳,连着鸡公车。

    当他们到达箩泉井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插曲。待听说他们要雇用十条船,打算载着人和货物去州城的时候,守在码头上的牙人叫来了他们的头目。那头目看清了情形,非但没有因为他们雇的船多而给优惠,反将船价直接提了一倍。因为他见着这些外地人里面有好几个是受了伤的,并且急着赶路。要回州城除了坐船,应该不会有其他的选择。那么,这将是一笔好买卖。

    周道又找了码头上其他的船家,那些个船老大皆不敢单独应承。乌古伦看着不耐,推搡起来,眼见着便要发作,被周道制止。对方见他们挎刀提枪的,忙叫来人手,他们是地头蛇,也不惧,只一会儿便来了一大堆,其中有不少是看热闹的。

    “不宜生事。”旁边儿的范准却告诫,周道认可,双倍便双倍,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该忍的就得忍。

    这时人群闪开,当先一个中年男子带人走到近前,“文四爷来了。”刚才那牙人头目忙上前拱手。被称作文四爷的那人长得高大结实,举止间透着一股子干练,“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待弄清了来历,文四爷一拱手“周兄弟,我听说过你,从资阳到州城,你发得好快。兄弟我佩服的紧!”周道忙拱手还礼“文兄过奖,箩泉井文常士文四爷的名头响得很,今日得见,甚幸啊!”花花轿子大家抬,你捧我也捧,现下对周道来说这已是轻车熟路。

    这文常士他的确有所耳闻,霸着箩泉井一带的水路,手下打手不少,生意做得远,是个狠角色。“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得见,又是在我的地盘上,便由哥哥我作东,好生招待周兄弟一番。”“多谢,多谢!"周道拱手"盛情心领,只是今日不巧,你看我有几个兄弟伤重,必须尽快赶回去医治。另外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办,待来日我定会再来箩泉井与文兄喝个痛快!”周道不愿久留,怕夜长梦多,答得也严谨。

    文常士略一沉吟便不再勉强,当即痛快地为周道人等送行,只是船钱坚决不取分文,并说以后要去州城讨扰,待那时定要好好喝上几碗。周道拗不过,只得谢过。身为后世之人,不明为何素不相识的人,初次见面便如此热情,这是当地或古人的习俗,还是文四爷一贯的风格?又或是另有所图?管他的。虽略感不习惯,但盛情难却,他只能再次称谢。如此,一路顺水的乘船回了州城。

    宋末将临(宫纵号)共三卷,已全本发表。

    在州城的码头上,很多人都出来看,他们听先前商队里逃回来的人说了长风镖局再次遇袭的事,又知道镖局的东家带人前去救援。“这么远的路,只怕是赶不上了。”可今日听闻他们回来了,而且是带着镖货,得胜回来了,于是附近的不少人家都过来瞧个热闹。

    小五终究没能挺过去,在从箩泉井回珠溪的船上死了。周道为此耽搁了半日,安排人将小五的遗体送回了他珠溪镇的家里,并约好下葬的日子再来。十五个人出去,一共死了四个,好容易到了家,大家伙儿的心里却多少透着些沉重。

    为了不引人注目,范准和董和住进了州城长风镖局的后院儿里,其他被俘的五个人在珠溪镇便押下了船,被关在山里的鸡舍旁。

    “怎么是三成!不是说好镖钱是一成的么?就算没失镖,可也没送到富顺监去啊?这我就认了,给钱。给你们一成镖钱总算够意思了吧?怎么,你们还想着三成?这是哪儿来的歪理!”商队的东家朱之亮不满的吼道。

    这是在镖局的后院堂屋中,周道坐在左边上首,右边坐着商队的东家,冯一和吴能还有樊陀以及对方的两个随从在下首陪坐。“本来只打算还你五成的。你自己的货自己不管,刚开打便跑了个干净?事后想起来要全须全尾的拿回去,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周道问他。

    “失了镖就得照赔!自古便是这个规矩!你没送到地方也就别想拿钱,我给你一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你还要变本加利?不要欺人太甚!”朱子亮拍了桌子。

    "啪!"周道也拍了桌子,“为护你的货,我的人死了四个,这个帐怎么算?你的人跑干净了,深山老林的这么远的路,我们又把货运回来,这又该怎么算?”

    “既是走镖,就要有死人的觉悟。至于脚钱,我不是认了一成么?”

    “东家,跟他费什么口舌,依我看一个子儿也别给他,他能怎地?”樊陀此时笑咪咪地看着朱之亮说道。

    “你!你这?”那朱之亮手指着樊陀正待开骂,樊陀瞬时收了笑,站起来拨出刀子看着他。“我,我什么?你想骂啥?敞开了,骂出来。”

    朱之亮收住口,看了一眼跟来的两个随从,那两人也站起身,但并未抽刀只是看着樊陀,又看看他们自己的东家。这里是镖局的后院儿,是他们该拨刀的地方么?冯一坐着不动,道“你们这些怂货,敢抽刀,我挑了你的筋。”

    “好了,这次就收三成,原想着是要收五成的,可转念又想想,不要让人说我言之不预,便放了你一马。你若是不服,不管打官司还是动刀,请便,我都接着,惹毛了我,啥后果你自己掂量。”周道缓缓说道。

    朱之亮怒目瞪着周道,“想来你周东家是吃定我了。咱们走着瞧,你在州城里还做不做得成这镖局的生意!”说罢,他转头对手下吩咐,“叫兄弟们带上货,走!”

    周道见他转身,喝道“慢。既然说到这镖局的生意,你是跑商帮的,我就给你说两句。我长风镖局从今日起便要立个规矩,日后押镖,镖局的人在拼命,可商队的人却跑了的,不论是否保得住镖,跑走一成伙计扣一成镖货,跑上了一半扣五成!最多按五成算,另外脚钱在外。自己的货不管不顾,尽想着让别人填命,没他娘的这个事!商队镖局人人有责,人人都得尽责!反之就得受到责罚。如果已有的规矩没用,那这狗屁规矩就得改改!我说的这个法子回头便贴在镖局的大门口,日后不论接谁的镖,都是这么办!今日先通知你,你便是最先知道的。”

    朱之亮侧脸听着周道说的这一大通,“哼。”鼻子里哼了一声,“州城的镖局可不止你姓周的一家。哦,你想改规矩便改?好!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别下趴蛋,我们等着瞧!嘿嘿,我就预祝你生意兴隆!我们走。"

    五日后,一个商队到了资阳县合盛的码头,有几车货物被推进了合盛粮行,卸了货,没有停歇跟着便走了。那些货是钱,一千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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