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但闻人语响:巍巍中华 >4、茫茫人海-眷侣
    天下事风云变幻,自从玄一和弟子夏幻清到了河间府,没出两个月,经过几年沉浮,年届四十的普云也避居到河间文庙之中,时常前去拜访玄一。从此以后,河间时有高人往来。普云和夏幻清都出自京城名门,两家乃是世交,因着这层关系,幻清也成了文庙的常客。

    在这河间府内,还住着一户李姓人家,有伯仲叔季兄弟四人,其中老大李伯南最是痴心儒学,与普云素来交厚。自从普云避居河间,李伯南闲来无事便到文庙之中去见普云,一来二去,和幻清也逐渐熟识起来。李伯南见幻清二十出头年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想到18岁的妻妹尚未婚配,有意撮合二人,只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李伯南的夫人是天津唐家大小姐唐贞,唐家自洋务以来,家业长盛不衰,在京津一带,影响很大。唐贞温良贤惠,端庄秀美,与李伯南感情甚笃,二人成亲已有两年,三个月前唐贞诞下一子,取名李克定。李家有了长房长孙,上上下下皆大欢喜。眼看李克定出生将满一百天,天津唐家派人前来祝贺,唐贞闻报来的是大哥唐贤和二妹唐淑,忙把兄妹让到内宅,三人亲亲热热的说话。18岁的唐淑看着小外甥李克定,小脸儿、小手儿胖胖乎乎,一双眼睛充满灵气,尤其喜欢,不停在一边逗弄。

    唐贞便问大哥唐贤:“最近给二妹妹提亲的人里面,可有合适的?”唐贤笑着说:“提亲的从来就没断过,奈何二妹妹一个也瞧不上。若她不降低标准,恐怕要嫁不出去了。”唐淑的左手食指正被小克定握着,遂来回摇晃,逗的小克定咿呀而笑,一边看着小外甥,一边嗔怪哥哥和姐姐说:“瞧你们说的,我才18岁,干嘛要降低标准?又不是老姑娘。”唐贞一笑说:“谁叫二妹妹生的倾国倾城,又才学高深,合适的人太过难找。现在的大家公子多是纨绔,真才实学者寥寥无几,等我让伯南再多方探寻着,实在不行,南方人二妹妹也考虑一下吧。”唐淑从不在意门第和地域,便说:“我不论哪里人的,只要投缘即可,不过母亲不愿让我离得远了。”

    正在此时,李伯南回到家中,见过舅兄唐贤和妻妹唐淑后,对唐贞说:“正好大哥和二妹妹来了,刚刚在文庙,普云跟我说起夏幻清,倜傥风流,才华横溢,尤其弹得一手好琴。普云知道二妹妹才情容貌冠绝天下,有意撮合他二人。我想夏幻清和二妹妹也正好般配,过几天,咱们趁着夏幻清前来道喜,先让二妹妹在暗中观察一下,如果中意,我便回复普云,让他为夏幻清和二妹妹保这桩大媒。”

    唐贞便问:“你说的夏幻清,可是玄一的弟子?”李伯南说:“正是,论门第可比咱们高的多。”唐淑在一边笑着说:“姐夫,你少说门第的事,我才不看门第,只要他有真才实学,我便嫁他。如果没有,就是亲王的福晋,我也不稀罕。”唐贞微笑着说:“伯南,你听到了吧,二妹妹的心高着呢。”李伯南哈哈一笑说:“以二妹妹的条件,当然要求高。不过,我看夏幻清配得上二妹妹。”唐贞瞧了唐淑一眼,见她也有意相看,便说:“既然如此,先见见吧。”李伯南看此事有希望,高兴的对唐贞说:“那就这样定下,到时候我安排夏幻清在外面,你陪二妹妹暗中瞧瞧,保证你们能看的上。”唐淑大方一笑,对李伯南说:“姐夫都敢打包票了,小心到时候我瞧不上,姐姐怪罪你。”李伯南说:“嗨,反正你姐姐经常怪罪我,再多一次,我也不怕。”唐贞便说:“你出去张罗吧,我们兄妹说些体己话。”李伯南便退身而出,准备宴请宾客事宜。

    这日夏至,李伯南在府中大摆宴席,夏幻清趁机前来,李伯南安排在厅中会见,唐贞和唐淑姐妹便躲在屏风后观瞧,见夏幻清中等以上身材,不瘦不胖,器宇轩昂,比李伯南还要俊逸潇洒几分,看得唐淑面露欢悦之情。听外面李伯南问夏幻清说:“既然贤弟近期有回京的打算,不知定在哪天,到时我好为贤弟饯行?”夏幻清说:“家中有些事情急需处理,想着三日后便回去,难为兄长那么多事情,还惦记着我。”李伯南笑道:“贤弟这一去,不知何时再回,今天在我这里,先喝个痛快吧。”夏幻清也朗声说:“好,今日我便在兄长这里饮上一坛,祝贺兄长喜得贵子。”

    因宾客不断,李伯南一直在前面照应,就特意把夏幻清安排在院内显眼的位置。众女眷都在楼上,唐贞和唐淑透过窗户,留心观察夏幻清举止。唐淑见夏幻清与宾客应酬,潇洒自如;又似千杯不醉,心中纳罕。大家酒兴正浓,夏幻清却回房搬出一把古筝来,放到桌上。于嘈杂之中,众人闻得噌噌几声,筝弦振动,一曲《瓜瓞绵绵》响起,大家如闻妙语,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唐淑也听到了筝声,初似金鼓合鸣;接着乐曲展开,犹如春日的白花园内,微风抚柳,芬芳齐吐,一派和谐;唐淑听得心驰神往,忽闻筝音一转,似流水洋洋,连绵不断;正自沉醉,筝声却渐渐浑厚起来,如长江大河,滔滔而前;至高昂处,竟似海潮涌动,接天连地;最后节奏转快,一阵欢悦。正当众人如饮了千年佳酿,痴痴如醉,筝声忽低,戛然而止。原来大家都听的痴迷,觉余音绕梁,犹自沉醉,直到夏幻清把筝弦一按,起身抱拳说:“众位,方才在下献丑了。”众人这才清醒过来,顿时掌声雷动,赞叹叫好声不绝。

    楼上,唐淑含情脉脉看着窗外的夏幻清,一双明眸如悦如羞,唐贞已明白二妹心意。众宾客意犹未尽,纷纷端酒去敬夏幻清,极力邀请他再来一曲。夏幻清盛情难却,便说:“今日我们为李兄喜得贵子而庆贺,只要大家高兴,幻清再献丑一回又何妨,请各位稍等,我去换把琴来。”说完端起酒,先敬众人一杯,随即回房换出一把凤尾琴,调整琴弦后,正要弹来。却听耳边铮铮两声,随即一曲瓜瓞绵绵,从楼上传来。夏幻清心头一震,这铮声犹胜过自己,是谁弹的?随即心中一喜,听闻唐淑琴筝无双,必是她所奏,便仔细聆听。

    待筝音消逝,众人更是兴起,都忍不住问:“这一曲是谁弹的,和幻清那一曲堪堪匹敌。”有人说:“你没听见筝声是从楼上传来的吗?那里都是女眷,想是哪位夫人所奏。”有人说:“错了!定是唐家二小姐所奏,我听闻唐夫人的二妹妹,容貌、才艺冠绝天下,除她之外,找遍中国,也无人能弹出这样的曲子。”

    众人仍在议论纷纷,有人又说:“我说各位,咱们就别乱猜了吧,今天大家有幸能听到两首好曲子,平生也就这一次机缘,还不请幻清先生把琴曲也弹了,日后再想听,恐怕也没有机会。”众人轰然说:“对,幻清先生,赶紧弹琴吧,大家伙可都等着呢。”夏幻清于是边弹边唱道:“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唐淑听夏幻清弹唱的是诗经小雅中的斯干,只捡要紧的内容做保留,其他语句则相应删减,却很应景的赞美了李家得子的情况。夏幻清弹唱之后,盼着楼上的唐淑能再和一曲,却始终不闻琴声,只好与众人频频举杯,痛饮起来。唐淑在楼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夏幻清,见他往来敬酒,潇洒飘逸,芳心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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