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侧耳倾听,根据羽箭极长的破空声可以判断,射箭的人应该是从距离至少两条街之外的地方射出的。
看样子应该是打算直接从远处杀死了事。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失算了。本来想着要逃到一个人少僻静的地方,却没想到追来的人正好利用了这个特点展开围捕,否则在闹市之中投鼠忌器,几人应该还是有办法逃离的。
季笙就地一滚来到那月身边,试了两下发现拷在那月身上的枷锁纹丝不动,出乎意料的结实。
“梭罗石和梭罗木做的,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但是也能一定程度上抑制虫师身上的虫。”苏似爬过来道。
季笙火冒三丈,一脚给他踹到一边。
“我真没骗你,老大,我要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他们还会这样无差别射箭吗我为什么不趁刚刚那个机会逃走”
“但是你也没跟我说真话,我没法相信你,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说实话,让我自己判断,另一条,你想干嘛干嘛,但是别凑上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季笙说完不再理他,在一堆废墟中找来相对结实的木板,把那月遮起来,那月不能灵活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就是个活靶子,不想办法藏起来肯定就是个马蜂窝的下场。
苏似立马就急了,“老大你让我有点儿自己的秘密好不好,我发誓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只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
“说真的有个屁用,你说你早上吃了三个鸡蛋是真的,但是隐瞒了想杀老母鸡的事实,换你你觉得老母鸡能接受吗”季笙侧头,立刻有几道黑影从他耳侧嗖的一声飞过。
“我哪儿想杀老母鸡了”苏似委屈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连点儿秘密都不能有”
“那你可以走啊,我又没逼你,还有别叫我老大,我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是你,我俩是我俩。”
“我真是自己人”苏似看着季笙,都快哭了。
“你说错对象了吧”季笙从木板上摘下一支羽箭,反手扔出去,“你该跟他们说。”
远处传来啊的一声,箭雨停了片刻,忽然变得更加猛烈,密密麻麻的箭雨射过来,满耳都是啸声。
季笙连忙俯身,整个人都趴在地上,避在一面断墙后面作掩护。
“靠,老大你把他们惹急了,这是火上浇油啊。”苏似呈一个“大”字趴在地上,侧头说,“我们能不能先达成统一,逃出去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他们这样我压力真的很大,我一不小心吓尿了,到时候你说你信不信我”
季笙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苏似又道:“老大你信我一次,我只是有事情没跟你说,又没骗过你,你总得给个机会吧,不能就这么一棍子打死。”
“好,就信你一次。”季笙道,心说看这箭雨的气势,那些人真的不像是跟苏似一伙的,“你有什么办法”
苏似扭动屁股来到季笙这里,掏出那个金闪闪的牌子,咧嘴一笑,信心十足地高高扔上去,同时昂首高呼,“看这是什么”
黑夜中一点亮光升起,又直直落下。
箭雨不停,攻势依旧,根本没人管他。
苏似懊恼道:“靠,这波傻逼越来越不好带了。”
“你带过傻逼”
“何止带过,我还当过呢,”苏似摇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不说这个。”
两人如今处境堪忧,那月被季笙推到了一个角落,又被层层木板遮盖住,箭雨
覆盖了一阵,就转去集火到季笙苏似二人那边,所以还算得上安全。
可二人这边承受的压力却越来越大,羽箭力道十足,若是射准了直接就能射穿木板,原本可以藏身的半截断墙,都被箭雨寸寸削短,眼下就剩了不到半个人的长度了。
这样算下去,不到半刻,二人就要沦落到被打成筛子的下场。
“不对啊他们是要打你还是打我,要是打你的话我说清楚就可以离开了,屁事儿没有。”季笙突然道。
苏似盯着季笙看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季笙是认真的,于是连忙抓过季笙的手死死攥住,“老大你不能这样啊,做人要厚道你知道不”
季笙哼了一声,大声喊道:“苏似在这儿,活的,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行不行”
箭雨顿时停止。
靠谱季笙眼睛一亮,就想一脚把苏似给踹出去,结果苏似抱着他大腿不撒手,两人在地上就像两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似,出来吧。”
正在死缠烂打的两人一对视,都认出了那是杨公子的声音。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苏似一抬头,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划过脸侧,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儿就该被穿头而过了。
季笙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杨公子是真的想致二人于死地,至于吗,不就是花满楼里的那些矛盾,难道面子真就比天大,都不顾后果了要在城里就杀死二人
没仇没怨啊。
苏似想动,结果被季笙狠狠摁住脑袋,他一抬头,又被季笙瞪了一眼,意思很明确,不想死现在就别动弹。
苏似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充满感激地用季笙的袖子擤了把鼻涕。
“姓杨的,你脑壳里装的都是屎吗我既然能拿到金玉牌,还会没有后手你信不信你现在在这儿把我杀了,明天,不,半刻之内我就有办法让你整个杨家都给我陪葬”
漆黑的夜幕下,只剩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
季笙沉默片刻,试探性抬起头,然后拉着苏似从一片废墟之中走出来。
杨公子披穿甲胄在身,阴狠地看着苏似。
“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隐州百花城,花家大宅。
花山衣站在桌前,看着那个微微佝偻的背影。
这个人是她的二叔,花及义。
在三兄弟的大哥、也就是花家家主花及礼失去行踪之后,他一手接过花家所有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了家主坐镇,本应人心涣散的花家在二家主花及义的领导下,内排忧外解患,势力越发壮大。
坊间甚至都有花及义即将接任下一任花家家主的传闻流出。
花山衣自顾自玩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