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明夜不收传 >第四十三章:见棺发财(7)
    “十万两白银,只拿出三百两就像了结此事,这岳老二抠门儿抠疯了”几人说话自然被白麻秆、苟或二人一字不落的听去,那白麻秆不禁对岳老二嗤之以鼻,不过此非他可说话的地方,只能心中暗想。之前二人早就跟汪直等人交代了,那升官发财的暗号,与吉祥宝号的十万两存银。

    汪直先前已经承诺收下二鬼,张轼也不再与岳祺废话,“岳祺兄弟,令兄岳忠之事发了。”

    “张兄说笑了,家兄岳忠为官中正,这事发了三个字就不用拿来诈我了。”岳祺强作镇定,“况且此非洪武朝,以民告官早已非当时可比,小心获罪啊。”

    “升官发财啊,此二鬼便是人证。”张轼也没想到自己根据案件胡诌的口令竟然是岳忠在吉祥宝号存银的暗号,“区区正九品不入流的户部脏罚库大使杂官,不足三年便存银十万两,如此品级、如此数额,自大明开国以来鲜见啊。”

    “张兄弟说笑了”岳祺脸面煞白,其兄弟二人本无根基,就算其人聪明机智,毕竟没有什么阅历见识,如何能破眼前局势,“不知张兄弟如何才能放过我岳家”岳祺打定主意要出血本了,好在眼前几人只知道吉祥宝号那十万两,就算全赔进去家里还有棺材本。

    “按大诰贪污六十两便剥皮楦草。若是洪武朝,这十万两,你岳家村人口得少一半啊。”那明太祖朱元璋最恨贪官,至今大明各衙门大堂公座左边悬挂的人皮楦草便是明证,甚至那扒皮的场所就在衙门左边的皮场庙。

    “听张兄言语,并非寻常的标行拳师吧”岳祺也是去过衙门的,自然清楚内中情形,“我岳家此次算是栽了,只是还希望张兄明示身份,我也好甘心。”

    岳祺自然见过真正的标行拳师,那些都是卖命的武人,顶破天就是识几个字的,那一口含破大哥官阶身份,再知道剥皮楦草就不可能了。

    “听王少爷口音确是京城人士,你们来自京城错不了了,只是不知是户部、刑部还是锦衣卫”岳祺心思百转千回,甚至有了弃车保帅的打算,自家只有大哥是官身,交出一部分钱来,再抛出护身符,那么家里就最多失去一个哥哥,想来大哥也是理解的。

    张轼看了眼汪直,希望汪直有所指示,却不想汪直此时正忙着在蜡烛底下拔手指上的肉刺,并未注意到张轼在看他。

    “阁下自然知道吉祥宝号的来历,那背后便是东厂的尚督公。”岳祺见无人搭理他,便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果然,这句话说出,岳祺就看到正拔肉刺的王少爷翻着白眼看了他一下。

    “那吉祥宝号开具的凭信便是做官的护身符,刚才张兄说的十万两,我岳家能落到身上的不过区区两万两。”原来岳忠存银是每一万两一张凭信,当然暗号都是升官发财。

    “两万两那八万两去了哪里”张轼追问。

    “两万两给了当今首辅万大人,两万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万大人,三万两给了东厂尚督公,一万两给了西厂汪直。”不知怎的,这岳祺喊其他人都是姓后缀官讳,只有西厂点了汪直的名字。而且就数额算,西厂也是最少的。岳祺说完也觉的整个西厢房气氛变得没之前那么平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不安。

    “若是诸位是户部、刑部差官,自然有首辅万大人的颜面在。若是诸位是厂卫的大人,也得顾虑万大人、尚督公颜面吧,还请诸位大人高抬贵手了。”岳祺连忙补充,并且拱手对着屋内众人作了个罗圈揖。

    “张百户,问问他为何不让咱们看重汪直的颜面。”汪直已经没了拔肉刺的兴致,他比岳祺刚才罗列的万安、万通、尚铭都年轻,而且权柄更重、更要面子的。

    “岳祺,你让我们看万安、万通、尚铭三人的面子,却为何不让我们看汪督公的面子”张轼听汪直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汪直生气了,于是说话也没了感情,用纯粹的官话一板一眼的念了出了。

    那岳祺本就是聪明人,他哥哥也是告诉过他西厂虽然目前势大,但现在是朝堂斗争的众矢之的,那汪直甚至被钉死在边关不得返京,所以他也未曾将西厂放在眼里。不过听张轼言语,这几人是跟西厂亲近的,忽然他又想到汪直正在大同镇,而蔚州就属于大同府。

    “难道他们是西厂的”岳祺联想道,此时的他浑身瞬时发透了虚汗,并两股战战,裤裆里都感觉滴滴答答了。

    “我前夜观你临危不惧,也是个响当当的读书人,怎么此刻不说话了”张轼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腰牌并丢给了仿佛失魂了的岳祺,“你也识字,瞧瞧上面刻的是什么。”

    张轼腰牌丢的很准,正落在岳祺怀中,只是那岳祺没了主意,正失魂落魄呢,哪能接得住腰牌。叮当一声响,那黄铜的腰牌掉在铺了青石板的地上,这下把张轼心疼的嘴抽抽了一下,平日里他可是极为爱惜腰牌的,还不时的拿出来用手帕擦几下。

    这怀里一痛,再叮当一声,终于唤醒了岳祺。那岳祺在西厂番子强忍了笑意的注视下蹲下捡了腰牌,他也没起来,蹲着看完了“西辑事厂理刑百户张轼”几个大字。这岳祺也不起来了,顺势瘫倒在地,不过他马上又在地上变换了身形,对着张轼跪了下来。

    “学生不知西厂张大人驾到刚才胡言乱语还请张大人恕罪”岳祺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捧着张轼的腰牌,哆哆嗦嗦的把话好歹说完。

    “你是哪一年的秀才”岳祺自称学生便是有功名的,有功名的便可以见官不跪,若是跪了就是自己认罪了,而且真要处理还要学政除名。

    “小民是童声尚未进学”张轼这一问,岳祺更慌了,冒充生员也是罪过。即便深秋夜间清冷,跪在地上的岳祺也是满头大汗,浑身抖若筛糠,股间早就黄河泛

    滥了。

    张轼从岳祺手里拿过腰牌,心疼的摸出手帕擦了擦,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这时候,一边的刘寺看到岳祺腿边地面上水迹,伸手指着岳祺调笑着说他尿了,那岳祺羞的无地自容,趴伏在地,头也不抬了。

    “岳祺,我家厂公名讳也是你能说的”张轼见岳祺不抬头不说话,于是又问,“凭什么给了万通、万安老匹夫两万两,那尚铭更是三万两,到了我们西厂才一万两你岳家瞧不起我西厂吗”

    “大人,小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大人恕罪啊。至于那护身符,是我那大哥做的,小民我一无所知啊。”岳祺终于还是抛弃了他大哥,“大哥自留了两万两,这些年运到家里也有两三万,小民情愿全部拿出来孝敬大人,还请大人开恩呢。”死道友不死贫道,死大哥不死小弟,小弟还得照顾年迈的父亲,还请大哥将来在天之灵不要怪我了。那岳祺表面痛哭流涕,内心却也存了一丝幻想。

    “户部脏罚库大使,劳碌了三年,最后把劳碌的身家又搬回了脏罚库,也挺有意思的。”汪直挥了挥手,示意番子把这鬼哭狼嚎的人撵出去,这时候早就有不少岳家人听了动静围过来了,“咱家要睡觉了,不要搅扰了咱家的清净。”

    这咱家、咱家的自称自然被跪着的岳祺听见,那岳祺想到坐着的王少爷是个太监,而后那西厂张百户是他从属,那王少爷身份便不言自明了,岳祺很直接的两眼一翻便昏过去了。

    西厢房北屋,那汪直并未睡下,只是坐在床上想事想的出神。

    “厂公,这案子如何操办”张轼端来刚冲泡的茶水,倒了一杯茶,也不怕烫,赤手端着就站在汪直一侧。

    “你不怕烫手放一边便是,我渴了自然就喝。”汪直没有接茬,而是叹口气,“区区九品户部脏罚库大使就敢把我西厂汪直看的这么低,若是那御史言官还不知怎么编排我呢。”

    “有韦百户在京,谅他们不敢编排厂公,再者厂公镇守边关,功绩不能抹杀,还请厂公宽心。”张轼把烫手的茶杯放在一边,而后出言宽慰汪直。

    “都说咱家是权阉,口授天宪、大权在握,可是咱家自己清楚,咱家就是爷爷养的狗,咱家没了爷爷圣眷便就是无源之水,离死不远了。监军,监军,看着位高权重,可跟发配有何区别待时间久了,爷爷便会忘了咱家的,到那时候咱家大权旁落,尔等也死无葬身之地了。”汪直端起茶杯,轻吹了口气,抿了口滚烫的茶汤,“你不是要想回京一趟吗这次回大同你就准备一下,借着惩办这个脏罚库大使的机会,给西厂,给咱汪直好好树树威风。”汪直说着就大感委屈,大明有史以来,军功最大的宦官便是他了,平日里自己对那有风骨的文官也很宽容,却不料这乡野被区区一介童生看轻。

    “固所愿不敢请耳”张轼单膝跪地领命,只是心头不似先前想的那般美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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