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跟落汤鸡谈事情。
莫名的，我的眼眶突然就酸涩了起来，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不管我跟苏黎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那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和无法原谅，苏黎世还是会习惯性的关心我，就像现在，口是心非的说着不跟落汤鸡说话，实际上只是想让我去洗个热水澡换下干净的衣服，以防止我感冒而已。
他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
可是，就算懂了又能怎么样除了放他走，我再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
我的力量太过于弱小，弱小到连站在苏黎世的面前替他抵挡哪怕一分钟的寒风暴雪都不行，这样软弱无力的存在，最该做的就是不要再给苏黎世带来压力。
“离婚协议书，我明天会签好字带过来，所以你”
我垂下眼去，不敢去看苏黎世的脸，我怕我会忍不住说不出后面的话，勉强稳了稳心神，半天后，我才继续开口说完刚才未完的话。
“明天，你记得准备好手续，我，我就先走了。”
我抓紧了自己的包包，不等苏黎世说话，便立刻跑了出去，速度快的连苏黎世突然苍白下来的脸庞都没有看清。
“少爷”张嫂突然大叫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惊吓。
我没回头，脚步亦没停住，心里也只是觉得也许苏黎世又在生气了，他脸色铁青的样子确实很吓人，所以，张嫂才会用那么惊恐的声音说话的吧。
多年以后，再想起那天的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会后悔。
如果那时候，我肯停下来等着苏黎世把话说完，或者我能够不那么绝情的回头望他一眼，那么我就会看到苏黎世捂着自己的胃蹲下来，面色惨白的望着我的样子。
可是，那时候的我，跑了，在苏黎世胃疼的快要晕厥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跑了。
所以，我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夜，苏黎世被号诊为胃出血，在医院受了一夜胃疼的折磨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那一夜，苏黎世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我的手机，却发现无人应答的时候的绝望。
我更不会知道，那时候的他，已经穷途末路，打算丢掉一切只为我一人了。
我毁掉了他的所有未来，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却还不自知的像个蠢蛋一样演绎着让旁观者觉得可笑的“悲情故事”
走出别墅的时候，外面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路边的植物叶子上挂着的水珠正一点一点的慢慢往下掉着，落地无声。
空气之中透着一股冷意以及一股春雨过后的清新气味。
离开苏黎世，让他可以放手，再无后顾之忧的回去苏家，我不知道这对于苏黎世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再继续留在苏黎世的身边，他会被所有人谩骂，甚至
一辈子处在挣扎与懊恼后悔之中。
他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我理应站出来维护他一次，哪怕，这一次足够要了我所有的心跳，我也一样在所不惜。
苏黎世直到最后都没有追出来，身后安静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想，苏黎世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的被我伤害到了，他现在已经是对我绝望了吗
这一点认知，让我觉得心里有些苦涩。
酒店距离别墅很近，我几乎没有花多长的时间就走到了，刷卡交钱的时候，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苏黎世干净而又俊秀的脸以及他那模糊而又清晰的声音。
“在别墅的东边那条街上有三温暖，在临街上有大型的超市，在西边的街上有着最好的酒店，里面的大厨做的菜式很具有特色，味道不错，健身中心在”
“顾故，我舍不得你，你走之后，家里的每一处都是你的影子，浴室里，卧室里，书房里，餐厅，厨房，我所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你的身影，这样的你，我怎么舍得忘掉”
苏黎世之前所说过的那些话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面，像是被人按下了重复播放的按钮，此时此刻正在我的脑海里面不断的回旋着，重复着
“小姐这位小姐”耳边突然响起了前台小姐的声音。
我一怔，突然回神，下意识的开口，诧异的说道：“啊什么”
“您的房卡。”前台的小姐恭恭敬敬的递过来一张金灿灿的房卡，脸上的微笑虽然职业化，但却是绝对没有一点瞧不起的意味。
不像是顾城跳楼自杀，我的照片在网上大肆流传和报道，房屋被收，无处可去的时候，带着奶奶来酒店，被前台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的感觉。
因为，明天就要跟苏黎世办离婚证了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说好得去办离婚手续的苏黎世，没有出现，只是让律师带了他拟定的离婚协议书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离婚协议书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看着离婚协议书上面所写的“离婚”两个大字，脑海里面突然一阵空白，离婚
这一天果然还是真的来了。
可是，这一天，陪在我身边的人却不是苏黎世，他，大概真的是不打算原谅我提出离婚的事情了，竟然连最后的见面都如此吝啬给予我。
“顾小姐，苏先生拟定的这些条目，除了他本人，即便是身为他的律师，我也无法更改，所以，抱歉，也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苏黎世的律师将我刚刚强行希望他改掉的几条明显对我无用的条目指出来，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无法对苏黎世所做的决定或者条目进行更改。
苏黎世把他手中对于苏氏集团的一半的股份给了我，天知道，这个苏氏集团耗费了苏黎世多少心血，而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是
一半的股份，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试图跟苏黎世的律师解释清楚我并不想要这几个条目的原因
“我在这边还有一间老房子，是我的父亲留给我和奶奶的，所以，我不需要这间别墅，另外，我对苏氏集团并没有付出多少，所以也不需要”
我摇了摇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黎世的律师给中途打断。
“苏先生让我转告顾小姐您，他说他的女人可以不接受他的好意，但是他绝对不允许跟过自己的女人吃苦受累，所以，顾小姐，既然苏先生想给，你何不爽快收下”
看起来，苏黎世找的这个律师并不是个普通人，尤其是很会心理战术，比如说现在。
“况且，顾小姐你这样推脱，倒显得您才是不想离婚的那个人了，另外，顾小姐，据我所知，嫁给苏先生之前，您似乎并没有多少存款，如果净身出户，在这个物价昂贵的城市里面，活下去都会成为一个问题，当然，顾小姐，我这么说，并没有想要诋毁您的意思，只是希望顾小姐能够看开一点，有时候接受并不可耻。”
这个律师以为我不接受离婚协议上的条目是因为我那虚伪的自尊心
我倏地抬头去看苏黎世的律师，抿了抿唇瓣，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律师先生，你有过深爱到骨子里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想去接受这些了”
苏黎世的律师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抿了下嘴，有些讷讷的开口，道：“抱歉，我可能有些片面。”
“没什么，反正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人能够理解我们，现在，协议给我，我签。”我对着那个律师伸手，然后在他诧异困惑的目光下，将自己的名字与苏黎世的名字并排写在了一起。
就像当初签下结婚协议书一样，在一排上对齐写好。
苏黎世。顾故。
两个原本纠缠万分的名字，随着这一次的并排，终究走向了结束。
只是，苏黎世，你是真的不想来见我最后一面了吗
离婚协议签署，我跟苏黎世算是自愿离婚了，肚子里的孩子归我，顾忆归苏黎世，但是我有权定时定期去探望，苏黎世在给了我一半家产之后，还会每月定时付给我抚养费，让我即便不出去工作，也能够衣食无忧。
苏黎世为我的未来思考的太多太多了，他甚至精心设计好了我未来走的每一步，计算好了我在未来的人生中可能会出现的每一个难关或者问题，他为我考虑良多，而我却没能为他做些什么，心中的愧疚顿时萦绕上了心头，让人无法忽略。
离婚的手续办得很快，比电视上演的办结婚手续还要迅速。
印章一盖，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爱情，婚姻，联系
都以一种我们无法接受的方式，结束了，再无回旋或者后悔的可能。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瞬间便无声的掉了下来。
我扬了扬头，试图将眼框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的泪水给强势的逼了回去，我不能哭。
我应该感到开心的，因为我成全你了，苏黎世。
成全你的亲情，成全你的责任，成全你的解脱了。
我把枷锁戴在身上，换你自由，这笔账，真的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