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是个称职的秘书，因为怀孕生子并没有让她的办事效率降低，甚至可以说，我现在完全看不出她有半点跟之前不同的样子，她依旧是那般雷厉风行的样子。
张秘书约我去咖啡厅坐坐，我看了看顾忆，心中略一思忖便答应了。
早晨的咖啡厅里面没太有什么人，张秘书坐在我的对面，见我面容憔悴的捧着一杯咖啡出神，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苏太，哦，不，顾小姐，这是长亭那边的公寓钥匙，那栋公寓已经过户到了您的名下，这是合同和手续，您今天就可以接着顾忆去新公寓居住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合同和钥匙，微微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就想去拒绝，拒绝所有跟苏黎世有关系的事情和东西。
“顾小姐，听我一句劝，您现在没有工作，没有存款，还要照顾顾忆，如果连一个安家之所都没有的话，您或许能坚持，那顾忆呢他习惯了之前养尊处优的生活，一旦脱离，您要让他怎么去接受怎么去看待别人的眼光呢”
张秘书似乎很清楚我的软肋，几乎是一句话就驳回了我想拒绝苏黎世的房子的想法。
不得不说，张秘书远比琳达那些助手更懂的怎么跟人谈判，我甚至还能恍惚的认为琳达应该去当律师，而不是在这边心甘情愿的给苏黎世当一个秘书。
我抿了抿唇瓣，手指握着勺子搅了搅马克杯里面的咖啡，脑海里有些空白。
生活就是如此，给了你想要的就会拿走你更在乎的。
“顾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为秘书，我虽然不应该插手苏总的私事，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苏总是爱你的。”
张秘书犹豫再三，还是跟我说了这样的话。
她在劝我过好自己的生活，等着苏黎世回心转意来找我
所有的人都觉得没有了苏黎世，我会死，我会疯，我会放纵自己一直颓然下去，从来没有一个人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何况
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的身边还会有顾忆和肚子里的宝宝在。
“我知道。”我搅动着咖啡的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关切的张秘书，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确实是爱我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爱我了”
我再也不会遇到那么一个能够让我痛彻心扉的人了，那些无数难过悲伤，快乐放纵的日子回不去了，再也不会有那么单纯的喜欢和等待。
我没有想念他，只是很怀念那时候的爱情。
单纯美好到只有彼此的爱情。
“”张秘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
我将桌子上面的钥匙和合同收了起来，然后将马克杯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弥漫在唇齿之间，竟让我莫名的觉得恶心。
“东西我收下了，谢谢张秘书你给我送过来，下午我会自己去接顾忆，苏黎世不用再去了，还有，孩子的抚养权手续麻烦尽快办好。”
哪怕我相信现在的苏黎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在意顾忆的抚养权了，但是只有合同和手续在手，我才能安下心来，不然还是会觉得有一天顾忆也会离开。
“好，我会尽快办好的。”张秘书点了点头，低头翻看自己的皮包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眼神关切的看着我，问道：“冒昧问一句，顾小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拿着钥匙的手指一顿，原本想违心的说一句我过得很好，却在开口的时候，选择了坦诚的答案，“如你所见，并不好。”
我不知道张秘书为什么会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问我这么一句话，但是很明显我的答案是在张秘书的意料范围之内的。
“顾小姐，你过得不好，苏总未见得过的就好，他最近又酗酒了，而且”
“张秘书，这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未来的苏太太琳达说。”
我出声打断了张秘书的话，随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即便我会心疼，那也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反应，还有，张秘书，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吗”
说服我相信苏黎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说服我像多年前那样跟个傻子似的等着他
“不是。”张秘书摇了摇头，“我之所以选择在公事说完之后再问你好不好，就是因为我不是站在苏总的出发点来跟你对话的。”
“哦”我挑了挑眉毛，颇为意外张秘书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琳达即便是怀了苏总的孩子，凭着苏总对你的关心和在意程度，她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倒是苏总，你的离开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张秘书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的不二人选，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倒是让我挺惊讶，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的离开能够带给他多大的伤害呢会比我这个千疮百孔的心更疼么
“张秘书，那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听。”我将钥匙和合同放到随身的皮包里面，然后站起身，眼神漠然的开口，“我已经跟那个人毫无关系了。”
“顾小姐，苏总为了你做那么多的事情，你难道都不会感动的吗他对你承诺的每一条都在尽心尽力的做着，公司内部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但是苏总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至于琳达，也应该是有苦衷的”
“所有人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做到，所以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我垂眸，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道浅浅的戴过戒指痕迹，轻轻地笑了下，“张秘书，我跟苏黎世相爱了九年，我比你更清楚他对我的心意，但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张秘书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半张着嘴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时间，还很早，足够我到新家去收拾收拾了。
“张秘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转过身，拿起座位上的皮包就往外面走。
“你们的婚戒苏总没有丢，而且原本戴在您手上的那个婚戒也被苏总戴在了小指上。”
张秘书像是孤注一掷一样的在我的身后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我的脚步一顿，侧身，眼神犀利的看着张秘书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秘书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口道：“苏总在你走的第二天胃出血进了医院，医生要他留院观察，可他不肯吃药，不肯住院，就窝在你们曾经住过的公寓里面醉生梦死”
心脏的疼痛并没有让我丧失理智，我攥着拳头，狠狠的攥着，“所以呢张秘书，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去看看他吧，哪怕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只要你肯去看看他，苏总就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张秘书也拿着自己的包，三两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从自己的皮包里面翻出来了一把钥匙，是我所无比熟悉的属于我的那把钥匙。
“顾小姐，这是你们曾经共有的那边公寓的钥匙。”张秘书将那把钥匙郑重其事的放到了我的手里面，“去或者不去，全凭顾小姐自己决定。”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看着标记着水榭二字的挂饰，突然想起来，在水榭那边的公寓，我曾经跟苏黎世度过了前三年万分美好的时光
“琳达呢苏黎世任性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琳达呢她不管吗”
我握住手里面的钥匙，就像是握住了一块烫手的山药，尽管这样放在手心里面很疼，却依旧舍不得松开。
“琳达的话苏总根本听不进去，再加上琳达又怀孕了，根本照顾不了一个时常发脾气，又经常喝的醉醺醺的男人。”
张秘书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况且，就算琳达能够照顾陆总，但苏总现在最需要谁，顾小姐，您应该比我清楚。”
“我知道了。”我将水榭公寓的钥匙放到了口袋里，并没有跟长亭那边的钥匙放在一起，私心里觉得放在口袋里就不会被遗忘。
“那顾小姐会去看苏总吗”张秘书看见我的动作，没忍住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再说吧。”我淡淡颔首，然后提着皮包离开了咖啡厅。
咖啡厅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乌压压的一片，阴郁的天气，宛若我此时此刻阴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