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江一进屋,屋里的衙役纷纷跟他打招呼。

    每一次丁文江去县里报账,都会给柳汉章拿些媳妇儿做的吃食。

    特意多拿,给这些衙役分一分。

    所以屋里的人,没有一个没吃过他们家东西的。

    蒋文平抱拳拱手,自报家门道:

    “卫爷儿,好久不见了。我是这村儿的里正,蒋文平。”

    “我记得你。”卫廖点头,指着炕上的祖孙俩又道,“蒋里正,徐家战死的两位儿郎虽然不是官,但也是为国捐躯。平白无故遭遇这些,你可有话说”

    蒋文平再次拱手,没有推卸责任的道:

    “是,官爷说的没错,是小人失职,没有照顾好徐家。”

    “这话你跟我说不上,改天去县里,跟县老爷说吧。”卫廖没有面子,直接怼人。

    蒋文平自知理亏,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的点头,一言不发。

    丁琬见里正大叔挨嘣,忙开口又说:

    “卫官爷,还有一个事儿,我得说。”

    “你讲。”

    “今儿我抱着侄子去看病,村头李郎中说,我侄子是中毒。”

    “中毒”丁文江跟柳氏惊呼。

    柳汉章没有说话,一双眸子盯着卫廖。

    只见卫廖蹙眉,略思索片刻后后,说,

    “麻烦这位嫂子,带我们一个人去把郎中请来。刘成,你去。”

    “好的,头儿。”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周氏,突然眼前多了个人,木讷的道:

    “啊什么”

    卫廖以为她没听到,重复着又说:

    “麻烦你带我们一个人去把郎中找来,我要问话。”

    “啊,好。”周氏点头,带着刘成出去了。

    其实她还想再听听,可偏偏安排的事儿,她不能拒绝。

    周氏离开后,卫廖看着丁琬,问:

    “这孩子的娘呢”

    丁琬闻言愣住,茫然指着刚才出去的周氏,说:

    “那,那个就是锁住的娘,我嫂子。”

    卫廖听到这话,摸着自己的下巴,好一会儿才道:

    “亲娘亲娘儿子中毒,居然能发呆不着急、不上火”

    柳氏闻言,知道他的意思,忙开口道:

    “官爷,有个事儿我也得说。这大可家的今儿回娘家,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嚷嚷,说他们娘家给拿了二两银子。旁人信不信我不知道,里正兄弟,你信不”

    “我不信”蒋文平不假思索的摇头,随后看着卫廖拱手说,“是这样的官爷,周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老赖。大可媳妇儿那兄弟,不是能拿钱的主儿。”

    柳氏继续又道:

    “本来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刚才听官爷这么一说,这媳妇从进门到现在,儿子没怎么看,不合常理啊。”

    卫廖打了记响指,看着柳汉章问:

    “柳哥,你知道那妇人的娘家吗”

    “知道一些,不是太了解。”

    卫廖摇头,进一步道:

    “我是说具体位置,住哪儿”

    柳汉章恍然大悟,不停的点头,道:

    “那我知道,我知道。头儿,让刘喜跟我去吧。”

    “好,你们现在就动身。别直接问,迂回一下。”

    “放心吧。”柳汉章说完,带人走了。

    卫廖等他们俩走后,看着蒋文平,道:

    “能不能找到贼还不知道。这事儿咱们双方得一起合作。你是本村人,帮着查一下本村这边。什么跑腿子,鳏夫,都问问。”

    蒋文平听到这话,不敢相信的说:

    “这咋是村里人干的”

    “只是怀疑。”卫廖回答,“三个屋子,隔壁那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正房、她的房间被偷,在下有理由相信是本村人作案。”

    卫廖这话说完,蒋文平也不反驳了。

    按他说的,二年家的被翻、大可家的没有,那绝对是村里人。

    贼不跑空,三个房子留一间,又不是倒斗,怎么可能。

    仔细琢磨一番,狐疑的看着丁文江说:

    “兄弟,会不会是周子旭回来了”

    丁文江没说话,看着卫廖,也是满脸疑惑。

    卫廖眯起眼睛,喃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也不是没可能,但我直觉上不是他。周子旭现在正在通缉,风口浪尖,他得隐藏才是,怎么可能暴露”

    丁琬也觉得有道理,更何况周子旭虽然偷窃,但他一向胆子不大。

    偷一次是冲动,偷两次不至于。

    就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周氏把李郎中带来了。

    卫廖没有寒暄,看着直接开口问具体情况。

    李郎中也没迟疑,老老实实的回答:

    “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娘俩带孩子过去看病,我给为了药,徐嫂子就回来了。”

    几个人的说法一致,那就说明贼是趁他们给孩子看病的时候溜进来的。

    李郎中想了下,继续又道:

    “卫官爷,这番木鳖不是咱们北方的东西,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只要去药堂,就能买到。”

    卫廖听出了言外之意。

    看着昏睡的孩子,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行,我知道了,多谢郎中。”

    “客气了。”

    卫廖冲着丁文江抱拳拱手,又道:

    “姐夫,今日就先这样。我们还得回去跟县老爷汇报。”

    丁文江还礼,不停地说“麻烦了”。

    这也就是他们家办案,换个人家,也不会来这么快。

    卫廖看着蒋文平,继续说:

    “我们走后,麻烦蒋里正好好盘查村里人。双方通力合作,一定要把这颗老鼠屎,抓到。”

    “是,一定听从卫官爷指示。”蒋文平毫不迟疑的应下。

    丁文江见差不多了,带闺女、媳妇儿起身,再次冲几个衙役行礼,道:

    “麻烦各位兄弟了,改日一定去县里,好好答谢。”

    众人纷纷说“不用”。

    卫廖直摆手,轻叹口气道:

    “看姐夫说的,咱又不是外人。更何况徐家兄弟为国捐躯,于情于理,县衙都不能不管。小娘子肩上的担子不轻,日后有难处,直接说就好,我们跟柳哥是好友,都会出手相帮。”

    丁琬微微福身,柔声的说:

    “多谢卫官爷体恤,小妇人感激不尽。”

    “客气了。”卫廖说完,想到什么又道,“柳哥说要找狗,正好我妹婿家有条狼狗带崽子,过些日子生了,我给你拿两条。”

    丁琬听到这话,忙不迭颔首,再次行礼说:

    “既如此,小妇人就不跟卫官爷客气。多少钱,小妇人会出。”

    “唉,两条狗崽,提什么钱不钱。”卫廖说着看向柳氏,道,“嫂子多给我们做点吃食,啥都有了。”

    柳氏不住的点头,爽快的说:

    “这有啥,一把柴禾的事儿,放心吧。”

    通过这次偷盗,柳氏更加支持女儿养狗了。

    看家护院,吠叫提醒。

    总好过让人家偷个消停。

    丁文江跟里正把几个衙役送走,丁琬看着李郎中,轻叹口气,说:

    “李叔,帮忙给我娘看看吧。”

    耿氏一直躺着,“哎哟”个不停,她心里也没底。

    李郎中诊脉后看着丁琬,轻声地说

    “没啥大事儿,就是心病。只要想开了,也就好了。”

    心病

    想开

    丁琬面露难色。

    这事儿让她怎么想开呢

    李郎中又给徐锁住把脉,语气轻松许多道:

    “到底是孩子,恢复的快。晚上再给喝些粥,明儿就没事儿了。”

    “多谢李叔。”

    柳氏看着李郎中,笑呵呵的道:

    “兄弟,谢谢你了啊。为了我家闺女,没少折腾。”

    “看嫂子说的,我这也没帮上啥忙。这点医术,也就村里人捧场罢了。没啥事儿我就回了,有事儿你们喊我。”

    “那成,那我送你。”柳氏说着,送李郎中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丁琬跟耿氏还有徐锁住。

    至于周氏,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能回房了,也可能跟着出去送人了吧。

    丁琬没想太多,看着仍旧流泪的耿氏,柔声安慰。

    她心里明白,说的再多,婆婆自己不想开,也是徒劳。

    可是

    总要做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这抚恤银子丢不丢。

    应该没丢吧,毕竟那会儿她都已经“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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