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家里出个进士,甭管大户还是寒门,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儿。

    再看眼前的这一家子人,仿佛就像吃完饭一样,稀松平常,咋回事儿

    也顾不上吃饭了,扒拉下身旁的亲姐姐,压低声音问:

    “大姐,我姐夫考中进士,咋不见你兴奋呢”

    柳氏比较镇定,夹菜放在他的碗里,道:

    “咋不兴奋,你快吃吧。”

    柳汉章扫了一圈,见丁家人亦是如此,蹙眉追问:

    “亲家大伯、伯娘、兄弟,你们你们都不见得高兴呢”

    丁家二老不知道该咋说。

    丁珏见状,放下筷子,道:

    “二舅,昨天我姐回来就告诉我们了。我们昨天哭的哭,笑的笑,今儿就剩下高兴了。”

    “昨天就知道了”柳汉章不敢相信的看着丁琬。

    丁琬点点头,盛汤放在他的面前,道:

    “昨天我去落霞阁,刚巧谭老板从府城回来去店里,我们就碰上了。他告诉我这个消息,昨天我就跟家里人说了。我爷的意思是不声张,你们不报喜我们不能露。”

    柳汉章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

    瞅着丁老汉,竖起大拇指,说:

    “亲家大伯有远见。不过现在可以高兴了,明儿上午就来报喜,我们老爷也得来。”

    “啊县老爷也来吗”丁老汉有些局促。

    别看一把年纪,一听见官,还是有些怕。

    柳汉章的爹娘也在农村,自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态。

    “大伯,你别担心。姐夫如今是进士,年后上任就跟他还是同僚。他得恭敬您,您不用怕。”

    “艾嘛嘛嘛,可不用恭敬,不用,不用。”丁老汉不住的摇头。

    丁玮见状,抿唇轻笑着说:

    “爷,你别怕,县老爷是厉害,不过他不会吓唬平头老百姓。更何况爷是大伯的亲爹,他得对您客气。”

    丁老汉看了眼媳妇儿,思考一番,问:

    “明儿来报喜,是不是得请大家伙儿吃顿饭啊。”

    丁母点点头。

    “就请报喜的孩子们吃顿饭。村里不着急,等老大回来再说。亲家二舅啊,你知道文江啥前儿回来不”

    柳汉章摇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伯娘放心,我姐夫年前保证回来。他年后三月得上任,回来还得收拾收拾,去府城那边点卯啥的。”

    柳氏碰了碰弟弟的胳膊,说:

    “赶紧吃,吃完让丁槐送你回县。明儿一早,我就让丁槐把咱爹娘接过来,你告诉你媳妇儿,早点来。”

    “成,成。”柳汉章不住地点头。

    丁家这么大的喜事儿,柳家必须得过来。

    吃过晚饭,柳汉章张罗要走,丁琬去让丁槐套车。

    天黑,就没让柳氏出来送,她跟丁珏一起送舅舅上官道。

    溜溜达达走过去,来到村口时,柳汉章看着侄女,道:

    “琬儿,舅知道你跟谭老板做生意,铺排的还不小。有句话,舅得跟你说。”

    “好。”丁琬颔首,虚心接受。

    柳汉章拽着她的手腕儿,压低声音,说:

    “我听闻那谭家在京城有个不小的靠山。你跟他一起做生意,小心日后他算计你,把你踢出来事小,灭口事大啊”

    丁珏听到这话,双眼瞬间瞪大。

    丁琬明白舅舅的担心,笑着点头,说:

    “您放心,我只是跟他一起开酒坊,其他的不会插手。再说平日我都在村里不出去,他也不敢动我。”

    正说着,马车来了,丁琬又道:

    “二舅上车吧。回去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些过来。”

    “好。”柳汉章颔首,转身上马车。

    丁琬叮嘱丁槐赶车小心后,这才跟丁珏往回走。

    姐弟俩走的都很慢。

    路过丁家,二人默契的继续往前走。

    丁珏拉着身旁的衣袖,道:

    “姐,刚才,刚才二舅的话”

    “是真的。”丁琬颔首,伸手揽着他的肩头发现,已经有些微微吃力了。

    无奈只得抽回手,看着夜色道:

    “谭迁的亲姐姐在宫里。”

    “”

    “这事儿你知道就当不知道,不用管,也不用问。姐跟你说,是想让你放宽心,不必担心我,知道吗”

    丁珏闻言,面色实在不好。

    没法子,这个根本没法宽心,也没法不担心。

    丁琬轻笑,停下脚步,说: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就算真如你所想,如今咱爹是进士,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更何况他动我,酒坊不做了铺排那么大,他可不傻。”

    丁珏琢磨一番,缓缓颔首。

    姐弟俩继续往前走,边说边聊丁文江的事情。

    如今父亲考中,家里这边,肯定要重新安排。

    首当其冲,来年三月去上任,带谁

    丁琬瞅着弟弟满眼等待的表情,叹口气,说: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自然是爷爷、奶奶在家,咱娘带着小幺还有唐嬷嬷跟着父亲去任上。”

    话落,丁珏惊讶,难以置信的问:

    “姐的意思是咱爷、咱奶不去”

    “不去。”丁琬摇头。

    往东面走了几步停下,双手背后,幽幽的说:

    “在咱们大家的认知里,爷奶得跟咱爹过,让咱爹养着。这个是应该的,咱家没有推脱的道理。可是珏儿,父亲去北屿是做县令,带着咱娘、小幺没有问题。”

    “可你想过没有,带着咱爷、咱奶过去,先不说县衙后面的房子能不能住下,就单从咱爷、奶那边出发,你认为他们想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丁珏不假思索的回答。

    丁琬瞅着天真的弟弟,叹口气,道:

    “爷奶今年多大岁数了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出过土庄子吗有个词叫故土难离,我不认为爷、奶会跟着去。”

    “那如果咱爷、咱奶要去呢”

    “要去自然就你们一起了。”丁琬回答的理所当然,“如果咱爷、咱奶想跟着去。那到时候你、咱娘、小幺你们就一起去。如果爷奶不去,那就咱娘跟小幺去,你留下。”

    “我”丁珏抿唇,没想过跟父母分开这个话题。

    丁琬走到他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道:

    “珏儿,你是咱爹娘的长子,你该担起这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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