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佛灯与剑 >第三百二十九章 薄寡义
    但是他却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去杀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杀了自己一家,这本身就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

    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去杀人,而且手法越来越娴熟,不过这样无休止的杀戮一直让他格外厌烦,尽管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他不想永远都活在这种无休止的杀戮当中,更不希望一辈子都被人追杀。

    有一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追问父亲,这些人为什么一直都在追杀他们,这个问题已经在他脑海中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他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个可容纳他无忧无虑生活的城池,那里的每个人都特别友善,而今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非但有家不能回,而且一直都在亡命天涯。

    他问完这个问题以后,父亲沉思了很久一段时间,他也就盯着父亲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则在一旁静静地包扎清理着父亲的伤口,没有打扰他们任何一个人。

    沉思了很久以后,父亲突然把他手中的那柄剑递给了聂东来,对他说这些黑衣人之所以会无休止的追杀他们,其实是为了他手中的那柄剑。

    聂东来不解,父亲就与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他手中那柄剑的故事。听完故事之后,聂东来大抵算是终于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父亲手中那柄剑叫做“龙泉剑”,据传是上古时期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上古神兵,江湖中都有传言,说是上古神兵“龙泉剑”中隐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秘密,据说这也是当年的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这柄神兵利器的初衷。当然,江湖中还有另外一种隐晦的说法,说是得到上古神兵“龙泉剑”者可得天下,可是究竟那一种传闻是有迹可循的,就不得而知了。

    且不说这柄“龙泉剑”背后的宝藏秘辛到底是否属实,谁也不清楚,毕竟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就连它的主人,聂东来的父亲聂乘风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其他人了,江湖上大多数人都只是道听途说过如此一个传闻而已。

    就单单江湖中所谓的什么得“龙泉剑”者可得天下,在聂东来看来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的父亲聂乘风得到这柄“龙泉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可曾得到了天下?如果按照江湖中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那当下的朝廷岂不是父亲囊中之物?他岂不是早就当上皇帝了?而自己岂不就成了皇子级别的人物了?

    如果说江湖传闻可信的话,那他们又何须像如今这样,被人撵着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生活在杀戮与疲惫当中,就连睡个觉都不能安稳踏实,生怕自己第二天醒不过来。

    就算是父亲在江湖武林中的声誉地位异常显赫,被江湖各路人马所尊崇,那也是他辛辛苦苦用自己的实力打拼而来的荣耀,背后的辛酸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跟“龙泉剑”关系并不大,硬要说有那么一点关系的话,或许无非就是“龙泉剑”作为世人口中的上古神兵,相对而言较之寻常的兵器稍微锋利一点罢了。

    这一点倒是不假,从之前源源不断的拼杀中聂东来早就已经知道了,之前在与那些黑衣人厮杀的过程中,聂东来亲眼看见父亲手中的寒光长剑动辄就将黑衣人手中的武器劈砍而断。

    其实,父亲拥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件事,聂东来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私密之事,几乎整个江湖武林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随着父亲的名气在江湖中盛传,他手中拥有宝剑之事,早已一传十十传百流传了开来,但凡知道父亲声望之人,都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父亲手中的这柄宝剑居然还有如此渊源。欧冶子前辈是上古时期非常著名的铸剑大师,更是古代历史上卓尔闻名的铸剑鼻祖,不单单是“龙泉剑”,从他手中出炉的宝剑盛多,像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泰阿、工布等诸多名剑皆出自他之手。

    闻名上古的冶城,便是他的铸剑之地。

    即便如此,聂东来还是为那些前赴后继的黑衣人人感到莫大的悲哀,为了子虚乌有的宝藏秘辛和无稽之谈的江湖讹传,放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不要,却干起了为人不齿见不得光的勾当,不仅害得自己性命难以保全不说,还牵连他这个与世无争、什么也不懂的少年颠沛流离,简直可恶。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虽然那所谓的宝藏秘辛与江湖讹传并不一定真实,但是江湖中能够受得了如此诱惑的人又有几人呢?像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追杀他们的这些黑衣人,他们那一个不是在心中贪念的驱使下抱着侥幸心理心存幻想呢?

    抛开宝藏秘辛与“龙泉剑”可号令天下的讹传不说,就单单“龙泉剑”自身,何尝不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呢?一件好的武器是能给武道中人带来的实力增幅不言而喻,没有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即便是他们心中同样清楚宝藏秘辛与江湖讹传并不可能尽信,但是他们不还都是选择了飞蛾扑火?

    对于这些人,聂东来心中倒是没有丝毫同情,虽然他只是一个少年,但却并不会同情心泛滥,更何况这些人并不值得别人去同情,为了一己私利,就要将别人赶尽杀绝的丧心病狂之徒,他们没有让人同情的资格。随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越来越长,他心中对这些人的怨恨也就越来越深。

    一颗仇恨的种子渐渐在少年的心中生根萌芽。

    一个简简单单却又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被父亲讲的异常沉重,想必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本就是如此沉重吧?

    等他讲完之后,气氛再一次变得压抑起来,长叹了一口气的父亲看着周围血色混杂的景色,眼神疲惫到了极致。良久,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聂东来母子二人一眼,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举剑在手的聂东来,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宝剑,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那双握剑小手的手背上,青筋如同细小的蚯蚓一般,缓缓蠕动攀爬。

    而一旁刚为父亲简单清理包扎完伤口的母亲,则转头分别看了他与父亲一眼,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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