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光,隐秘地闪过,最终化作一个光团,程末等人跌撞着从里面掉出。千钧一发时刻,言归的力量还是将他们送了出来,程末抬头看到,这里似乎就在山谷的边缘,离一开始的入口并不算远。
“言归,你怎么样?”程末发问道,他能猜测言归整个过程一定消耗很多,从对战黑影、到把他们安然带离。
“不太好,但也不算糟糕。”言归此刻已经回到了银镜中,不再轻易显现躯体,声音虚弱地道:“我的元气消耗太多,短期内无法恢复,也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不过相比较我,你应该看一下那丫头!”
程末这才想起,回身看向了怀中的季初见。从方才之后,她也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现在,虽然烧已经退去,情况却更为糟糕。程末可以明显感到,她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在疯狂的窜动,时而汇聚在心口绛宫穴,时而在周身奇经八脉变动不息,与她自身根本格格不入。
可以猜测,如果这样下去,她从内到外早晚要被这股力量撕裂。
“这是怎么回事?”程末琢磨不透。
“那把剑的一部分力量,顺着她的灵箓,进入到她的体内了。”言归说。
“灵箓?她明明没有修炼,为什么会有灵箓?”这完全超乎了程末的认知。
灵箓是修炼之后,才会通过感悟天地之道与自身交融而形成,季初见她根本没有修行,怎么可能有灵箓?!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天生灵箓吗?”言归语出惊人。
“呃——”在他们对话时,一丝血迹,已经从她的嘴角渗出,紧闭的眼皮,也在不停搐动,可想而知她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到底怎么能救她?”程末隐约感觉,言归一定有办法。
否则,他根本不会提醒自己这件事。
“如果我状态没那么糟,倒是轻而易举,现在……”言归说了片刻,忽然闭口不言。
程末先是一怔,然后明白了什么,“孤允经!”
孤允经可以平复人的杂乱真元、稳定元气,应付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是言归曾经分明告诉程末,孤允经不得传授给他人。
这就是他踌躇的缘由。
程末也一时不语。
如果不用孤允经,他是想不到别的救季初见的办法;如果要用,那就打破了自己和言归的誓约……
打破了和他的誓约?
程末惊觉了过来,立刻将季初见的身体扶稳,和自己对向而坐,自己的双手握住她的掌心,一股真元度入过去。
他这是自己在用孤允经,替她化解那股外来的力量。
“你……”言归有些讶异。
“我没有打破和你的约定,”程末镇定地说:“你让我不得将它教给别人,我没有教给她,只是在救她。毕竟,你没告诉过我,不得用孤允经来救人!”
程末那有些狡猾的精明,却在现在也发挥了作用。
“你呀……”言归也是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放他去做。
见言归再没有表态,程末也就放手去做。
他用的办法其实很极端,用真元驱赶着季初见体内的杂乱元气,将之一点一点炼化,再沉入季初见的五脏六腑之中。整个过程,所有的痛苦都由他代替季初见承担了。一开始程末还觉得颇为不适,但慢慢下来,也是开始适应了。
“你觉得不将经文告诉她,就不算打破约定了?”言归忽然开口道:“实际上我告诉你,只要她还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那么将来等她修行出真元,只需要依样再来一遍,就能将你现在的事情重复个七七八八,你告不告诉她,都是相差无几!”
“会这么夸张?”历经一遍就能再原样用出,这种事程末真的前所未闻。
“她拥有天生灵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此女子,是当世罕见的天纵之才,他日若要修行,不仅其上限要高过你,来日进境更是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即便你有沉罪灵尊相助,也不会比她更强。沉罪灵尊,终究是忤逆天道之物,而天生灵箓,就相当于先天之道的化身!”
程末听得暗暗心惊,他一边继续化解着季初见的杂乱精气,一边问:“天生灵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我所知道可能诞生天生灵箓的办法,只有一种,而且即便按这么去做,几率也只有万分之一。”言归说:“若一个婴儿从孕育、到出生的全过程,都在一枚灵媒附近,受到其元气滋养,那么在其出生后,就可能先天在婴儿体内产生与灵媒相似的天生灵箓。可是灵媒本就罕见,用这种方式在婴儿出生前就使用,其中更是有着很多风险。而季初见的天生灵箓,倒是很像一件灵媒。我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亲眼见过它。因为它是一个宗派的镇派至宝、是一个家族的不传之秘。”
“那是……”程末觉得,言归马上就要说到重点。
“如果她醒了过来,你能帮我问她一件事吗?”言归忽然郑重道。
“什么事?”
“问她,季寻悲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完,言归自嘲了一下,道:“晋陵宗,季家……她也姓季,还是来自中域,我怎么早就没想到?”
“季寻悲,那是谁?”程末的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如果世间的修行有高峰,他季寻悲就是数座高峰之一;如果圣徊间还有宗门可以被叫做圣地,那么季家所在的晋陵宗,就是圣地之内,最会被人倾慕的那一批。”
“我告诉过你,到了和光境,已经是巅峰高手了吧。对于世间大部分修行者,和光境就是他们最后一道坎,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再度突破,不论多高的天资、多勤奋的修行,依然会活活耗死在这里。可是季寻悲,就是世间为数不多突破了和光境、到达同尘境的至尊强者!单论修为,他曾经比我还要更强!”
“他是你的朋友?”程末问。
“我和他曾经有故。”言归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程末觉得,言归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他藏着比自己还多的秘密,好像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一直在回避着自己的一些事情,似乎永远不想再想起。可是对于以往,却还是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希冀。甚至于想让程末帮他问出,和他曾经相关的一些人的下落,也完全没有考虑到,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完全能间接猜测到,言归真实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