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欲罪封尊 >卷二:千里单骑 八十五:搅局者
    “好,停!”

    言归在给程末计时,现在正好一炷香的时间。而原本手忙脚乱的程末闻言立刻停下了动作,将最后一个刻满了灵纹的呈真琉璃放在了河边沙滩上,有些气喘吁吁。

    “时间到了,你现在一口气能完成三十个呈真琉璃的炼制,比半个月前又有了进步,不过接下来才是检验的重点。”言归随意拿起一枚,望着上面复杂的纹路,点了点头说:“把它们摆放在一起吧。”

    程末依言而行,将这些炼制好的呈真琉璃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整齐,构成一个奇特的图案,似圆又方,有些类似太极阴阳,不过仅仅有一个弧度。浑圆球体上的灵纹,彼此收尾相连,使这些繁杂的纹饰,也暗合了某种章法,颇为赏心悦目。摆放好后,程末用手指轻轻点动最上第一个琉璃珠,将真元渡入其中,所有的呈真琉璃,旋即依次亮起,光华闪动在体表的繁饰中,如节日中悬挂的彩灯般璀璨。

    程末之前进行的,算是炼器之中最为基础的一样练习,无参照、无演练、无图纸的情况下,不仅要在呈真琉璃上刻出特定的纹饰,每一颗琉璃的纹饰还不能完全相同,而且还要保证两种不同的纹饰之间可以恰好收尾相接,才能像现在这般在一枚中度入真元、所有的琉璃都会发光,可谓“一处通、处处通”。

    这般解释起来容易,真的进行,可就千难万难。限定时间内,头脑要同时记住每一个复杂的纹饰不说,还不能忘记了规律、摆错了位置,同时每一颗琉璃上,任意一个纹饰要是坏了一点,整个阵列也就直接报废,意味着程末要重头再来。

    “怎么样?”程末少年心性,见到如此,也是有些得意。

    这段时间他大多时间都在进行着炼器师的修炼,现在已经小有所成。用言归的话,他早已经算入门了。

    “大体还是不错,不过,”言归说着,抓起最后一个琉璃珠,阵势被打乱,沙滩上一串琉璃相继熄灭。他也没管这些,直接将之扔给了程末,道:“这最后一个的亮度,可比不上前面那些个,你偷懒少在上面刻了几道灵纹!”

    程末面色一僵,仍旧辩解道:“你说让它们都亮起来就行,又没说哪个必须亮度一致。”不过这番话明显少了许多底气,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

    “你小子,真是滑头。”言归无奈地道:“你的心性不错,也可以沉得下性子,但过往见过太多勾心斗角,导致你的人也是精明算计,这样的你在修行一途或许能占很多便宜,可涉及到炼器这类苦功夫,或许就不太适合你。毕竟,公认妙法都是痴人才能舍得去钻研的。”

    “事到极致就是痴。”程末说:“像你我一心修行,想要钻研天道,谁人就没有几分痴心?”

    得到了桂敛锋的真传、了解这一曾经剑宗第一人的宏愿,程末的心迹,也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连言归都对他的话有些诧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按你所言,说的也不错。”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疑问。”程末也拿起了一颗琉璃珠,凝视着上面复杂的灵纹,说:“炼器术和灵阵术,都是要刻印灵纹,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修行炼器术到了现在程度,会对此有疑问,也是理所应当。”言归点了点头,说:“这个问题,可以一言蔽之:炼器术,是属于‘现在’的妙法,而灵阵术,则属于‘将来’。根本的区别,在于它们各自不同的起源。炼器源自于工匠对于精益求精的追寻,而灵阵,实际上源自于玄师试图对天道的模仿与把控。根本的不同,也就造成了外在表现的截然不同。一般人的直观感觉,就是灵阵术要远比炼器术更为难以捉摸。他们可以理解一把刀在经历炼器后如何变得更锋利,却很难理解灵阵的演化是如何做到种种神迹的。同时相对而论,妙法、道法虽同属于精神,灵阵术也是妙法之中最为接近道法的。”

    “不过这些实际上都是最粗浅的认知,你已经从桂敛锋的传承中得知了‘万法皆通’的道理,实际上,无论筑丹术、灵阵术还是炼器师,极致的妙法也有很多触类旁通的点。就像高等级的法宝中,不仅要用到炼器术,往往里面也有很多的灵阵之法。”

    程末听得有些出神,忽然“哎呀”一声,他和言归同时转头看去,见到河边的季初见,握着一根鱼竿,颇为苦恼,鱼线的尽头已经没有鱼钩,显然是刚刚钓上一条鱼、却被它挣断了。而崇越就站在河流的一旁,也没有饮水,将全身泡在河流中,一边注视着季初见。

    言归看着女孩手忙脚乱的模样,笑了一下道:“你们两个现在,也真是够悠闲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出来旅游的。不过你选择不走传送阵、直接上另一条路,虽然耽搁了许多时间,可能也是正确的吧。”

    “我的确是这么考虑的,”程末道:“传送阵虽然迅疾,但我害怕另一边反而有人守株待兔。而且一般人也很难想到,我放着传送阵不走,偏偏要走大路,打得就是他们出其不意。”

    自从重新找到季初见后,程末就打定了主意,尽量不引人注目,从另一条路前往洛峦洲。行至广古平原中部后就一路向南,深居简出,到现在果然都相安无事。程末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正巧前日崇越伤势复原,他就快马加鞭,小半个月的时间,已然行程万里。这段时间,路两旁能看到途中的河流与溪水日渐增多,预示着离洛峦洲越来越近。

    二人望着理好了鱼线、重新垂钓的季初见,一时无话。半晌后,言归才感叹说:“有时我都分不清,你又坚持着何种执着。明明你和她之间非亲非故,却仅仅愿意为了一个承诺,去付出这么多。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你连她的身世都一无所知。也许,这也是沉罪灵尊选择你的一个原因吧。”

    程末听出言归的话中,带着深深的缅怀,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关于季寻悲的事情,或许见到了桂敛锋的遗骸,更增添了他的思虑。

    程末想要说点什么,或许是打算告诉他,等他到了中域,除了自己事情,也一定会帮言归查清他想知道的答案。

    一股寒流闪过了他的心底,似针刺般的感觉,大脑陡然敏锐。

    程末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向着周遭扫视,精神如探网扩散,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对方。

    河流的上游,两道阴影头戴斗笠,一前一后,冷冷审视着自己。与其说是他们被程末发现,不如说一开始对方就没有躲藏的打算,大大方方亮相,出现在了少年的眼前。

    和之前的杀手,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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