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欲罪封尊 >卷二:千里单骑 九十九:代而立
    “快,快,让我过去!”窦准不顾四周拥挤围观的人群,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朝着残垣中心处奔去,看到了不省人事的廖酉,脸色铁青,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吼道:“大夫,快给我去找最好的大夫来!”

    “窦叔,你冷静一下!”旁边的陆今站起身来,对他说:“廖老还没性命之虞。”

    “你让我怎么冷静!”窦准不管不顾地大吼道:“数天之后就是赌斗的日子,廖老却在这么关键的当口出事,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再想起梁北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最后是你丢得起这个人、还是我丢得起这个人!”

    意外的刺激下,窦准完全失去了风度,大吵大闹的模样,像是赌场里输红了眼的大叔。吵闹还不算,焦急的他又不停在原地踱步,时而大吼一声“大夫还没到吗!”,时而对着围观的人威胁道“看什么看!”

    也在这时,窦准忽然察觉到,有一道纤弱、却显眼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他飞快转身,正要发怒,却才看清,视线的目光是季初见。

    先是疑惑地望着小女孩的视线,继而开始疑惑了。

    第一次,他在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了很深邃的感觉,让自己探不到底。

    窦准从未想过,一个小女孩的心里还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这让他既好奇、又惶恐不安。

    而惶恐,则是来源于超出自己的认知。

    也在此时,人群的喧哗声,开始小了一些,陆今和窦准不由转过头去,看到了程末越过众人,向着这边走来。他平素淡漠的脸庞,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样?”见程末孤身回来,虽然大概猜到了结果,可陆今心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程末摇了摇头,说:“他们逃得太快了,没有追上。”

    在心中,他所一直想的,是言归最后说的那些话——

    “仅仅随意一掌,就能造成这般恐怖的结果?”程末有些吃惊,“颜鸿孤到底有多强?”

    “超乎你想象的强。”言归道。

    “这算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和桂敛锋、季寻悲乃至我相比,我们不论如何,都还是你能理解的强大。可颜鸿孤,他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甚至连这个天下,也不容纳于他!”

    “他还活着对么?这么强大的人,不可能轻易死去吧。”

    “不知道,你难道忘了,我已经很久不理世事了。可是为什么你觉得他很强,就一定不会死?天地都有穷尽之日,人身岂有不灭之时。”

    “可是你已经说了,他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程末似有些不甘心地道。

    “那难道天地,就被我们完全认知了?”言归冷笑道:“别说你我,就连颜鸿孤他自己,都不敢放这种大言!”

    “为什么你好像很排斥他,和提及桂敛锋乃至季寻悲的态度,都很不同?”程末发现了言归的微妙变化。

    “因为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桂敛锋和季寻悲不论再强,他们仍旧知道什么叫‘人性’。可就像变成了人的猴子不能再算猴子,颜鸿孤已经连最后的人性都抛弃了。当然他更不是灵兽、也不是妖,他的心,已经是世间所有人都不敢去揣测,他还藏着什么可怕想法的地步!”言归说到这里,似乎叹了口气:

    “强大的力量,真的会完全扭曲一个人。”

    力量,真的会扭曲一个人,让他变成完全另一副样子吗?

    以往对这个问题,程末还不确定。

    但现在,他相信了。

    人都像赌桌上的赌徒,筹码少的时候,还谨小慎微,懂得点到即止。可随着自己手上积累的资源越来越雄厚,人的胆子,也会变得越来越大,开始会渴望一掷千金,期望自己每一次的骰子扔出,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收益。

    而一旦自己要输,就会焦急、会狂躁,想要歇斯底里。甚至会逼着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想方设法让自己最后不要输掉。

    哪怕这些行为,本身很为人不齿。

    望着昏迷的廖老,程末的双手,缓缓握紧。

    这样的经历,简直是太可耻了。

    季初见忽而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纤弱小手上微微的凉意,让程末的情绪,也稍稍平稳了一些。

    他回望着女孩,一时无言。

    陆今在另一旁道:“之前那个女子,在我们抓住她后就直接自杀了,她的舌头底下藏着毒药,很难被发现,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失败的觉悟。可是对方的身份,还是不难查出,我已经知道,他们都是溟湖的人!”

    “溟湖?居然是他们!”窦准的言语中带着三分忌惮,看来是早已听闻这个刺客组织的大名。

    陆今也点点头,说:“本以为他们只会在中域行动,现在来看,是我们太小看他们了。恐怕是有人故意以金钱利诱,让他们来袭击廖老!”

    “什么叫恐怕,根本就是!”窦准大声道:“我都能猜出来,是梁北那个兔崽子,眼看取胜无望,故意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要不战而胜!我现在就去找他,不把他的地盘闹个天翻地覆,难消我心头之恨!”

    “窦叔,此事恐怕不可!”陆今断然道:“梁北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还只是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我们贸然闯入,只怕徒增别人的笑柄。”

    “我们成笑柄?那他梁北准备动手的时候,想没想过什么叫规矩?”窦准仍旧岔岔不平。

    “可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应付几天后的赌斗!”陆今一语道出了关键:“现在廖老受伤,肯定是无法参与到其中。我们还得找人替代他才是。窦叔,你可还认得别的鉴玉师?”

    “鉴玉师认得不少,但能胜过廖老的几乎寥寥无几,而这其中还愿意帮我们的,更是凤毛麟角,再说仓促之中,如何找第二个人替代?”窦准看来也颇为发愁。

    从回来后就一直沉默的程末,这时突然说了一句话:

    “陆今,窦叔,你们可愿听我一言?”

    陆今有些讶异的望着程末,也怀着一些独特的期待。在他的认知里,程末一直是个沉着冷静之人,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想法。他也期望,程末能给出破局的法门。

    不过程末接下来的话,真的很出乎意料,以至于有些惊世骇俗。

    “若是二位信得过我,这次,让我代替廖老,如何?”

    陆今和窦准还没有什么反应,言归先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懂赌玉吗?”

    “什么意思?我不懂赌玉,可是有人懂啊。”程末似笑非笑地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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