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欲罪封尊 >五:炉火焚炼真金
    幽静的氛围,异常怪异。

    黑暗之中,他们作为修士敏锐的视觉能清晰地洞察彼此,却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站在旁观人的角度,刚刚杀死十余人的古千青,面对着这样一个杀神年轻人仍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更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至于当事人本身,则更是笑不出。

    程末见古千青毫无反应,似乎以为他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低头又抽出一张纸来,准备给他写一份账单。

    “按你的意思,看来我这次来之前,最好再备一口棺材!”

    古千青忽然沙哑地说。

    程末抬头,仔细思索了片刻,点头说:“有用,但用处不大。毕竟你已经把这里弄脏,棺材顶多把尸体收进去,没法重新清理干净。”

    尸横遍野的大堂,到处是溅落的赤红,堆叠的残肢充盈着浓郁的腥气,让人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如果真的要把这里重新清扫干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说留一口棺材给你!”古千青大怒,随手一挥,指风如剑,将程末面前的柜台掀翻。

    柜案上纸张凌乱掀翻飞舞,他的算盘也被打飞,程末纹丝不动,随手接下了从半空掉落的算盘,拨弄着算珠又是算了一笔账,道:“这张柜台,二百钱。”

    无形之中,古千青背负的债务又多了一笔。

    古千青出乎意料的没有盛怒,反而冷静了下来,用着冰寒的目光上下审视了程末一眼,忽然道:

    “你,过的应该很不如意吧。”

    程末捏紧了自己的算盘。

    “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服,也如你苍白的人生一般,没有任何色彩。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年纪,却还在这么晚留在这里,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苍白的面庞,到底是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呢?或许你依然用‘还在努力’给自己打气,但也不过是用忙碌填充着自己的感官,让自己可以麻木得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哪怕一切毫无意义,也可以用‘我尝试过了’安慰自己。但那忙碌本身,也是你毫无意义的反证。你的人生,也就和你的尝试一样,一并毫无价值。”

    程末不发一言。

    唯独肩膀,微微的颤动。

    素不相识的人,说出了他心中埋藏最深的隐秘,不管是谁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像是自己经年的修行、闯荡,以寻找身世为借口,名义上的勇往直前,和实际中的一无所获,彼此对应,难道也不会觉得可笑?

    古千青踏前了一步,“我可以帮你,让你从这种无意义中解脱。”

    他的胳膊,动了一下。

    指风如箭,在下一刻洞穿了程末的身体。

    血液,在黑暗的背景下,也只能看穿极深的颜色。

    “死亡,对你来说,也就是最有意义的结果了。”

    古千青冷冷道。

    他做完了最后一件事,直接转过身开始思索下一步又要怎么做。

    额外杀死了一个人,当然在他的意料之外,更何况杀的还是这间客栈的人。

    不过看样子,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只是个账房。或许还有必要继续处理干净一些。

    比方说,把这间客栈彻底抹除掉。

    古千青认真思考着。

    直到下一刻,他的感觉到脖子上的一股凉意。

    前后穿透了他的脖颈,阴寒迅疾,甚至在下一刻,他才感觉到疼痛和温暖。

    温暖源自于他自己喷涌而出的血液,混杂着锋刃的冰凉,变成一种特殊的感觉。

    如同死亡的舔舐。

    古千青吃力的转过头,看到了若无其事的程末,勉强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发出了“嘶嘶”的沙哑声,要问出来一句话。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说不出。

    “很好奇为什么吗?”程末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意思,主动道:“你没有失手,那一下的确打到了我,而且,真的是很痛啊。”

    一边说着,他张开了自己的衣服,示意给对方看。

    在他的身上,一道被洞穿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古千青双眼震悚,继而溃散。

    旋即,僵硬地倒下。

    程末收回了自己的利刃,那是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在他另一只手上的算盘一闪后就消失不见。方才这把剑,似乎也是从这个算盘里抽出的。

    “我觉得他死的也是个糊涂鬼。”言归忽然出现,道:“这家伙死到临头,也不知道你还是杀了他大哥的仇人。”

    “他死了,没人赔钱了,这买卖亏本。”程末一边说着,伸手在古千青的尸体上摸索。

    “你干嘛?”言归奇怪道。

    “收取战利品。”程末道:“他没出钱,这笔账还是记在黄到头上。不过人是我杀的,东西理应归我所有,这叫公私分明。”说话间,他摸出了一个乾坤袋,随手收了起来。

    “真是守财奴逻辑。”言归摇头,看着他又捡起了方才彭域的断刀,摸了一下后,程末的脸色稍许变化了些。

    “这是,丰饶金?”

    在初洵天也是很稀罕的材料,虽然折断了,材质还在,正巧能帮他做一件事。

    ……

    方过丑时,按理来说不会有人这么早就忙活起生意。唯一例外的,是城内的一角,已经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响声。街市的末尾,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里亮起了灼热的光线,像是一个烤炉般在里面烘焙着什么。“叮当”打砸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在深蓝色的夜幕下分外清晰。

    程末乘着尚未褪尽的夜色而来,跨过门槛走入到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浪夹杂着焦灼的气味,冲入到他的气管中让他咳嗽不停。

    “呵,小伙子身子骨越来越差了,这就吃不消了?”

    一个魁梧的男人用着粗野的语调询问道,同时站在大火炉旁,抡起大锤一下下砸在早已烧红的剑坯上。铁匠工坊里,许多工具就放在旁边他随手能触及的地方,每一件该怎么使用早已轻车熟路。

    大铁匠的胡子凌乱,头发也没怎么梳理,只是简单扎成一个发髻缠在脑后,烟熏火燎的脸也是脏兮兮的,看不出他到底是多大年纪。

    他和程末很熟悉了,对方进来也没有让他分心,低头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说:“还有想要的武器直接说好要求,价钱还是老规矩。”

    程末摇头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卖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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