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走在晚亭街上,心中想着孤松和白雾见过自己的容貌,若是贸然前去恐是不妥,正思索办法的他突然瞧见街边有一处摊贩,卖的是木制加工的面具,心中一喜,暗道“有了”。沈易安上前挑了个色彩偏暗、大小合适的面具,付过钱就加紧朝街尾走去。
很快,沈易安已靠近街尾,只是他还未瞧见“尘香胭脂”的牌子,倒是先远远地瞧见前方似有火光,那火光前人头攒动,非常拥挤。他心下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次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越是靠近火光处,周围的行人越是神色紧张,走路都变快了许多。再近些,沈易安瞧清前方的火光,乃是街旁一处屋舍着了火,街上已围了一圈人,隐约有人靠近那着火的屋舍,很快又退了回来,上前退回,如此往复,沈易安推断那些必是正在救火之人。看清情况之后,沈易安二话不说立马飞身向前掠去。
两三个起落之后,沈易安已站在人群中间,他摘下面具,仔细端详起火的屋舍。那是一处独立宅院,窥其形貌是前铺后院的构造,着火的地方不只前面的铺子,后院的所有屋舍亦都着了火,火光冲天,各处火势大小差不多,像是同时着火似的。前铺是单层楼,门面已烧毁严重,门牌掉落在地仍未燃尽,但其上面的字已辨识不出,屋顶的瓦也已落得七七八八。
看此形势,除非天降甘霖,否则是无法将火扑灭的。好在起火的屋舍是独立宅院,两旁的邻舍皆隔有一段距离,火势并不能延绵危及邻舍。
救火之人已陆续停下,他们亦知如此大火,自己一趟扛来的一桶两桶水作用无几,只能任由大火无情地燃烧
沈易安朝街尾望去,已能见到兴夜坊的围墙,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街尾那头开始数屋舍,一,二,三七,数到“七”时,目光所指,正是眼前起火的独立宅院沈易安心中虽十分惊讶,但却不会如此轻易断定,起火的宅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尘香胭脂铺。
火宅对面是一家药铺,此时还未关门,药铺掌柜和伙计都站在门口查看对面火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药铺掌柜哪还有心情张罗生意,也没有游客会对起火的宅子不管不顾,跑来买药的。
沈易安上前,先对药铺老板做了个揖,才问道:“不知足下可是这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是个五十多岁,面容清瘦的男子,他亦作揖答道:“正是,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沈易安说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足下,不知是否方便”
药铺掌柜面带微笑,说道:“阁下请讲。”
沈易安道:“掌柜可否告知在下,对面起火的可是尘香胭脂铺”
药铺掌柜想都未想,便道:“不错。”
果然是尘香胭脂铺,沈易安听后面上虽无任何变化,但心中却不由一震,继续问道:“不知这火是何时起的”
药铺掌柜捋了捋胡须,看向身旁的伙计,说道:“当时店里正好没有客人,我与伙计在盘点药柜内的药材,突闻街上有人喊起火,便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去,发现对面院子里正有烟冒出。从那时到如今,恐怕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药铺掌柜皱起眉头,说道:“我对那胭脂铺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那是一名中年寡妇所开,这么大一家铺子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张罗,挺不容易的,街坊邻舍也有人说过她何必如此操劳,招一两个干活的伙计也花不上多少
银两。她每次却只笑笑不置可否,大伙儿也就当她是真舍不得那点钱财罢。
今日胭脂铺里应是无人,这几日她家胭脂铺都关着的,大概是去乡下探亲了罢,每年久不久的总是见她的铺子休业一段日子。至于起火原因我就更无从知晓了。”
若是如此,药铺掌柜定不知道今日有何人来过尘香胭脂铺,这个问题沈易安已没有问的必要。可空无一人的宅院怎会突然起火为何正巧在今夜起火孤松和白雾又在何处难道是孤松和白雾放的火可他们为何如此有太多疑问沈易安想不明白,问药铺掌柜就更问不明白了。
胭脂铺的火已消去许多,围观的人亦散去大半。沈易安抱拳谢过药铺掌柜,转头回到街上。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等,等胭脂铺的火完全熄灭。他并不放心就此离去,他认为孤松和白雾的出现绝非偶然,胭脂铺的火亦非偶然,他断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因为意外引发的火灾,绝不会同时多处起火。
孤松、白雾到胭脂铺的时刻,与胭脂铺起火的时刻几乎重合,这绝不是巧合,二者必定有关联沈易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试图将事情的真相,在脑中勾勒出来,但缺失的信息太多,他根本无法猜测出尘香胭脂铺今夜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等,等火熄灭之后,从胭脂铺的废墟中找寻蛛丝马迹,他相信不管任何人做过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
等待的时间里,沈易安并非什么事也没有做,他沿着胭脂铺整座院子外墙边走边看,发现院子有一个侧门,这样的侧门很常见,很多大一点的庄院都会在侧面围墙开一道门,主要是为了方便进出。一圈下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线索只能在墙内查找了。沈易安望着墙内的红光,静静等待它消散的时刻。
慕容回雪醒来的时候,头既疼也晕,显然是吸入过量的浓烟导致。她费劲睁开双眼,模模糊看见一张脸正对着她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虽看不清是谁,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易安,沈易安也爱笑。等她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却再也笑不出来,那并不是沈易安。
慕容回雪慌忙爬起来,身子贴近床边的墙壁,双手紧紧抓住原来盖在身上的轻薄被子,护在身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完整如初,方自稍稍宽心了些。
方才一直看着她笑的人,此刻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直至看清此人的脸,慕容回雪才惊觉,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沈易安的容貌虽算不得举世无双,却也说得上是百里挑一,而此人面容宛若削成,精致无比,只怕是万中无一,天下第一他身材清瘦,着一身雪白长衣,衣服似与他的身体浑然天成,衣服的颜色与他的肤色别无二致,一根白色锦绣发带将长发束起,有几分清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