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文学入侵 >第 518 章 第 74 章
    店主的愤怒在灿灿夺目的金锭前散得比烟都轻快。

    年轻人还是住进了旅店,而且住的就是店主本人的屋舍。店主则带着铺盖在大堂打起了地铺。

    夜已深沉,旅店寂静下来,人们都睡去了。

    年轻人却没有去休息的打算,他要了一壶小酒,在大堂独酌。

    看在他给的足够多的分上,店主为他亮着灯笼,打着哈欠给他温来了一壶店里最贵最好的花雕。

    年轻人解斗笠,卸蓑衣,他戴玄冠,背木剑,着青鞋,蓑衣下竟是一袭织造精细、绣纹讲究的青蓝色道袍。

    他一边喝着温热的酒,一边挑剔:“这壶花雕年月不够久,酒色浑浊,酒味不够醇厚,实属下品。这真的是你们这最好的酒了?”

    店主说:“这真的已经是小店最好的酒了。”

    年轻人说:“也罢,店家小气,我还是自己动手罢。”就叫店主开窗,窗外月明,年轻人举筷向月一夹,似夹中了什么薄纱似的,快速浸入酒壶中。

    又从袖中取出一柄剪刀,向拂来的清风一剪,手中一捻剪刀,向壶中一弹。

    然后他举起酒壶,晃了一晃,再向壶口一嗅,面露满意:“不错,够了,够了。”

    店主茫然不解之际,却见年轻人重新倒酒,登时馥郁清冽的浓香飘满室内,视之,壶中酒色泽橙黄清亮,宛如明月凝色。

    劣等花雕居然变成了最好上的美酒。

    店主看得瞠目结舌:“这这这是什么?”

    年轻人笑道:“君无好酒,我就只好自取了一味明月光、三缕清风,稍以佐味。”

    店主亲眼见到这神奇的一幕,瞌睡虫全跑了,立时变了态度,敬道:“小老儿向前有失恭敬,道长莫怪。敢问您是哪座庙宇里的黄冠?”

    年轻人说:“我学道未成就被赶下了山,可不敢擅自说出师门之名,只怕有辱门声。”

    “那请问羽士尊姓大名,道号如何?”

    “我姓褚,学道尚浅,没有道号。年未弱冠,故而无字,单名星奇。”

    店主敬道:“原来是褚道长!道长,您之前说我这店里有阴煞之气,说我这是凶店,莫非别有内情?”

    原来只当是个胡说八道的公子哥,看在金锭的份上,店主生气归生气,也不曾往心里去。

    可褚星奇小露一手之后,店主再回想他之前说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心里悬个了疙瘩,忍不住低声下气地相问。

    褚星奇说:“你店上有一股黑色的阴煞之气盘旋不去。阴煞之气所踞,必有祸事。轻则伤亡数人,重则灭门。等你店里出了人命,可不就是凶店?”

    店主被他吓白了脸,连连道:“道长莫不是看错了?小老儿一向和善为人,儿孙也听话,平生未作亏心事,哪里来的阴煞邪祟?”

    褚星奇桃花眼在店主的脸上一转,奇道:“你平生当真未作亏心事?阴煞之气,往往只踞积怨之家。”

    店主虽自诩平生未作亏心事,但左思右想,听“褚道长”言之凿凿,还是害怕:“这......道长,如果真有祸事,您可有办法化解?”

    褚星奇说:“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店主略松了一口气,连连作揖:“如果真有祸事,蒙道长搭救,小老儿愿重金酬谢!”

    褚星奇摆摆手:“你那点报酬我还看不上。只一件事,你需得发誓: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做过亏心之事。”

    店主一咬牙,连拍胸脯:“我能保证!”

    褚星奇说:“善。等我喝完这壶酒,等到子时,自然一切分明。”

    店主这下也不敢睡了,就陪在一旁,枯坐大堂,等待子时。

    滴漏更深,渐近子时,店主愈发坐卧不安。

    寂静中,忽有嘎吱嘎吱的响声,店主浑身一激灵,差点跳起来,抬头一看,才松了口气——是那出手也颇豪绰、打扮奇异的一男一女下了楼来。

    他们果真跟自家说的一样,并不打算住宿,只是借地方修整。

    二人在房内换了一身正常的衣衫,就把换来的房间让回给原房主,自己出门来了。

    张玉、陶术看见大堂里气氛诡异。

    店主老翁屁股像点了火,一会坐,一会站,一会走来走去,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神色紧张焦虑。

    容貌和褚星奇类似的年轻人正独踞大堂中央视野最好的一张桌子,桌上摆了壶酒,他斟酒自酌,意态乍一看很是自在。实则熟悉褚星奇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此时十分警戒。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楼梯一响,看到下来的是他们两个,店主好似大大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则微转眼神,稍加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

    想起这一男一女之前说不住宿,店主说:“二位,您们真打算这个时辰离店啊?”

    陶术说:“怎么?店家有什么指教?”

    店主说:“子时马上就到,劝二位稍作等待,过了子时再离开。”

    “为什么?”

    店主尚未回答,张玉忽觉感知中掠过一寒气,而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厉声问店主:“你家西边是什么地方?!”

    “西边.....啊,我儿媳新死,停灵西厢,里面还住了几个客人......”

    “立刻带我过去!”

    年轻人疾言厉色,店主被他突然而来的态度惊到,战战兢兢带他往西厢而去。

    张玉说:【陶哥哥,西厢有‘东西’。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张玉、陶术跟上了店主他们。

    *

    西厢,四人已经睡熟,鼾声大作。

    睡到临近子时,其中一个尿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解手,事毕,摸回西厢,下意识地往主屋的灵床上看了一眼,灵前灯火昏暗,女尸躺在那,不知何时,覆尸的黄纸做的纸衾褪去了一线,露出面容来。

    大约是被风吹的吧。

    客人没有多想,只摸回侧卧,闭上眼刚要再睡过去。

    朦胧间,他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来自主卧的灵床上。

    睁开眼一看,他浑身发寒,连血液都要冻住了:

    灵床前的灯笼照得清清楚楚:那具女尸揭开纸衾,僵硬着四肢爬起来了!

    它面呈淡金色,额系生绢抹额,步履摇晃,慢慢走入侧卧,越来越近。

    到最后,站在了他们躺着的连榻前,连脸上的紫色尸斑都清晰可见。

    其他人还在酣睡,他亲眼看到女尸俯下身,面对面,嘴巴张开,一口气吹出,喷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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