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

    忽然纷繁的思绪与情感甚至让千叶在本能中开启了感知强化的技能,于重压至近乎缺氧的数秒时间内,将自己接收到的所有信息与记忆重合并探索,于是很多蒙昧不明的困惑迎刃而解,那些潜藏在阿黛尔脑海深处从未被“她”或者说被千叶去注意的事物也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仿佛曾阻塞着千叶与这个世界交互的薄膜也随之荡然无存——在关掉技能缓解精神负荷的短暂时间内,千叶甚至有种隐约的错觉——整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万事万物的脉络都是如此直截了当,一切有形之物所存在的轮廓与内涵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她注视着某样物品时,脑海中本能地就浮现出有关于该物的所有信息,条分缕析,历历可辨,非要千叶拿一个语措来形容的话,她觉得自己大脑就如同一台精密严谨的智脑,那些这具躯壳本身具备而她并未掌握的潜能完完全全地为她所有。

    千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情报会成为自己完全破除与这个身体隔阂的契机,充其量只能归咎于身体中依然潜藏着原身一定的情感。

    大脑是人类最神秘的器官,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情感的一部分,死亡让阿黛尔的灵魂消散,按理说情感也会在时间的推移中随之泯灭,但忽然降临的千叶不但让这具躯壳重新复苏,也保留了大脑中的记忆,只不过作为一个人格完整且强大的外来者,与原主的相性始终是一个问题,毋庸置疑千叶的自我意识会是绝对的主导,能为她理解的记忆就与她融合,不能为她获知的情感则沉淀下来,不为她所知。

    所以,这就是阿黛尔眼中真正的世界吗?

    千叶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忽然道:“所以那时的我也来过哈里斯研究所?菲尔法特亲自带我前来求医——我也是博士的‘作品’之一吗?”

    ∞回道:“那倒不至于。基因缺陷虽然是个麻烦,但对博士来说也不是太难解的题。这病越早治疗越好,其实当时你要是在研究所待个一年半载,这点身体麻烦能解决得更轻松,而且后遗症不会太大,不过你们没办法留太久,而且你知道,后来你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就算是菲尔法特也没办法找到机会带你潜入阿西诺瓦——通过远程调控来治疗,效果多少会打点折扣,但连续几年下来,也不至于出大问题。我去调取你早年的身体档案,你应该能看懂……”

    ∞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回来了,随之响起的是千叶的通讯器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借助墙壁中的各式装置,投影出了自己钻石小蛇的拟态,蜿蜒着游到千叶的腿上:“既然说起来这回事,有一点也得让你知晓,当时我们对你做了再细致不过的身体测评,并在此基础上为你定下治疗方案,以我们的自信,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总该是基本符合,但是谁也没想到一点……你竟然会觉醒。”

    ——“我竟然会觉醒……”

    ∞在说到最末一句话的时候,千叶也在喃喃自语,两句话重合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宿命感。

    ∞叹息道:“大龄觉醒,基本是陨星病预定。虽然也有例外,但阿黛尔啊,以博士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的评估,还是不容乐观。博士当时确信你绝无觉醒可能,所以针对你当初的基因缺陷病症,用药并未规避某部分大脑功能区,按理说,你就算在成长过程中,有那么一些觉醒的可能,都会被药物克制压抑下去,再不济,就算结成星核也会呈现畸态……只是让我们都震惊的是,你不但成功觉醒了,而且星核发育完善,不但精神力正常增长,而且还拥有如此稀奇的天赋……简直与菲尔法特一样,就像是命运孕育的奇迹。”

    菲尔法特即便陨落,但将奇迹的火种延续到了“阿黛尔”身上。

    此后,无论是她的觉醒,还是她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复刻了奇迹本身,让那一切的绚烂都得以绵延不尽。

    千叶缓缓道:“总觉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虚拟的钻石小蛇摇摆了一下尾巴,宝石小眼里的流转的光,仿佛是笑意:“这大概就是时间最大的意义了,总是会出现一些叫你意想不到的事件,重新带动你的热情,让你因此而痴狂——阿黛尔,我希望你觉得,这场再遇对于我们彼此来说,都是幸运。”

    被智脑安慰的感觉有些新奇,千叶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这个房间中除了投影,还有各种装置,将她的表情、心跳、肢体动作等各种状况实时接收并投射给∞予以分析,所以它才能如此迅疾地作出正确的情感应对。

    她几乎失笑,但确实觉得舒坦不少:“当然啦。”

    她想了想又道:“所以,菲尔法特为我付出的‘代价’,其实就是博士现在要在路赛亚身上实践的?”

    “一部分,一部分,”∞有些不好意思道,“博士对任何事物都控制不住推根究底的欲-望,菲尔法特留下的资料其实并不充分,博士通过自己的演算补足了一部分、创造了一部分——这一次的实践,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这点我不担心,”千叶笑,“博士最擅长创造奇迹。”

    千叶是在霓光提前锁定线下赛名额之后,重又有了塔塔的讯息。

    当时满场都在欢呼,屏住呼吸等待积分核算的霓光战队彻底癫狂,这样的奇迹就算落到自个儿脑门上也还是会叫人难以置信,只觉得亲身走过的整条路都虚幻得不切实际,眼前所见的一切真实都仿佛是梦境一样虚无缥缈,但紧接着就被群体性张扬的狂热席卷,被动进入庆祝的狂欢,情绪激荡之厉害,甚至让几个精神力不稳的战队成员硬生生被主脑踢下了线。

    她安安静静地立在角落,存在感极低,就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陨星”的黑色袍子从头到脚笼罩着,如同蒙着层捉摸不透的黑雾,整个身躯都似一个影子般瘦削修长,偶有视线撞见她的人,就算处在急于与任何分享喜悦之情狂热中的人,也不敢靠近——对于这位指挥的畏惧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因子,这种情感甚至来也是稀奇,明明并肩战斗过这么多轮虚星赛,完全熟悉了她的作战风格,对她的信任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信任,但“畏惧”却是不降反升,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增长,别说是逆反之心了,面对她时就连自我意识都难以正常维持。

    虚星赛的内部平台一片静寂,对于霓光的提前出现早几轮已经被预见,作为第一支出线的战队,霓光身上有太多坎坷与戏剧性,观众喜爱的这些八卦,却并不是对手们关注的重点,见到预想成真,各战队也只是感慨与唏嘘片刻就沉淀下来,目光锁定了剩下三个名额继续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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