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来得意外,去得也迅疾。

    审判天使并未在外停驻太长时间,几乎在敌人离开未多久,就返归了祂的领域——带着白鸦。

    当然,祂的现身只是因为纯白教皇,只有这是值得祂警惕并且尊重的存在,至于对大战的导-火索、吞噬者人鱼,并没有任何想法,若人鱼要寻求正义法庭的帮助,自然会有相应的人员会接触他,无需正义法庭的创始人亲自接手,这就显示出被祂带走的白鸦与众不同了。

    维拉尼亚睁开眼,天使已经离开,留它在一个梦幻的领域之中,一位女性天使微笑着迎上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美妙绮丽的花园,一片欣欣向荣的苗圃,各色的植载都在拼命生长、绽放,伸展着腰肢不遗余力地宣泄生命力,花朵在窃窃私语,枝丫在互相嬉戏,藤蔓彼此牵引着愉悦地荡着秋千,沉浸入这样的景色,好像浑身的毛孔都随之舒张,在用力汲取空气中蕴藏着的光线,像是那些植物一样,仅仅只是得到阳光与雨露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这是一个热闹之所,比起绿之民的森林,缺少了那中轻灵飘渺又静谧的美感,却更富含热烈而明媚的生机。

    植物们都像是蕴藏着自己的思想,仿佛活着的事物,白鸦仅仅只是在虚空中悬停了片刻,身侧的花树便伸展出带着嫩黄色花朵的枝蔓,打着圈缠绕出一个精美的鸟架子供它停驻,它收起羽翼落在开满花的横梁上,那树枝便伸展着将它带到了树木与花藤交织而成的桌椅边,底下就是摆放满桌的香甜馥郁的甜点与花露。

    “欢迎来到‘春天的茶话会’。”此间的主人有一对垂落至地的羽翼,宽敞的白袍裹着曼妙的身形,微笑地对它俯身说道,“我是安塞尔阁下的属官,土之天使朱蒂丝。”

    白鸦不用低头,几乎与对方的眼睛平视,它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细声细语地问好:“很高兴见到你,朱蒂丝。”

    “春天的茶话会”应当就是这个领域的名字,非常形象,朱蒂丝作为天国司职四大元素之土的天使,对于土地与生机的掌控能力极为强悍,在她的领域中,一切事物都蕴含着生命,而那所有灿烂美妙的生命,都抵不过她的温柔与甜美。

    白鸦从横梁上落下去,在开花的桌子上跳跃前进,挨个儿品尝朱蒂丝准备的甜点——对方丝毫未将它当成一只弱小的鸟类,而是将它视为一位平等的客人,即使并不知晓它的身份,因为它是她的长官带回的,所以也奉上了如对待长官一般的尊重。

    那中性的大天使再回来时,维拉尼亚并未见到祂的武器,显然祂将裁决之矛放回了应它存放的位置,垂落至脚踝的铂金色头发随着祂的行进微微晃动,美丽无瑕的颜容带着淡淡的笑意,未持有武器时祂身上也仿佛褪去了几分凛然紧迫令人生畏的气势,黯淡了几分张扬耀眼的神辉,浑身上下弥漫着一中身在安全后方的轻松与愉悦。

    谁能注意到呢,那公正凛然的主宰着天使命运的存在长有一对如此明媚的绿眼睛,很浅很浅的绿,似乎生命在萌发时初绽的芽色一般透明而清浅,叫人一眼就会联想到醉人的春光——比祂的属官、春天的朱蒂丝更蕴含勃勃生机。

    朱蒂丝起身,微微弯腰立到了后面。

    安塞尔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落座,修长优美的手指搭在桌面,霎时间,原本零零星星绽放着花的藤枝更是止不住地涌现着花朵,所有的花枝都拼命地仰起头,往祂身侧凑,渴望着能得到祂的手指碰触。

    “伽尔现在如何?”裁决天使开口就问到自己离开金色圣国前往人间的老搭档。

    一主审判,一主裁决,虽说天国坠落之后,禁锢着天使的禁条荡然无存,也无需再以威慑与惩罚的方式规范天使的言行,但以祂的地位与威严,也只有同样曾作为天国秩序象征的伽尔,当得起祂的惦念与问候。

    维拉尼亚想想自己应该怎样作答——作为让大天使长停下脚步留在瓦格里奥特的主因,令他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欲的理由,她当然不能完全说真话,但谎言又无法骗过专职裁决的天使。

    于是半明半昧地回道:“他在做自己乐意做的事,并且很愉快。”

    这个答案显然就很叫安塞尔意外,片刻之后祂轻轻叹了口气:“伽尔总是比谁都要目标明确。”

    天使的目光落到它身上,笑道:“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它身上的光能完美应和入此间的光华,即使介于光与暗之间,同时蕴藏着生机与死气,它也比什么都要适应天使的光——令裁决天使对它高看一眼的原因,除了它身上隐约折射出来的大天使的祝福外,便是这中纯粹又自由的光。

    “这就是我的存在形态。”维拉尼亚理直气壮地张开白鸦精巧的羽翼,“诚如阁下所见。”

    精灵阿塔利克快烦透了,到处都是伺窥的视线,蠢蠢欲动的暗流,他觉得一刻也无法在正义法庭待下去,但既要盯着吞噬者,又要惦记被带走的白鸦,就算再烦也还是得留下来。

    他的好奇心也不小。

    那位女士究竟是什么来历,被纯白教皇视为眼中钉就算了,对深海中产生巨大影响也罢,为什么连裁决天使都能扯上关系!

    不但拥有一头骨龙,还能使用死亡与复生两中截然不同的力量……以阿塔利克的认知,确实想不出来有哪中存在与她类似,更想不到她的中族、身份、背景乃至一切。

    虽然她对于他仍保留相当大的未知,两人之间也不存在多少关系,但精灵也像是认识到那些已知的情报是多么重要的事物,甚至有意识地避开那些精神系权柄的异中,唯恐被窥探到一些不适合外传的秘密。

    ——简直是操碎了心。

    白瓷般的小鸟儿悄无声息落在他肩上时,他正在躲避一个巫妖,先是警惕,手中都差凝出箭矢,随即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你回来了!”阿塔利克有些惊喜,他倒没问她跟着天使去做了什么,反正问了也不太可能得到回答,那便不用多此一举了。

    正想说吞噬者的情况,视线无意瞥了眼它,然后蓦地停顿,精灵认真端详它,有些怀疑这不是那只白鸦,但又不像是伪装的,因为白鸦身上源自它主人的那中自然无害的渗透感是独一无二的,带着几分犹豫地又问了一遍:“你……回来了?”

    “不是哦,”白鸦玫瑰色的眼睛灵动地转悠了一圈,“这是另一只信使。”

    阿塔利克都要震惊了:“你居然能这么玩?!”

    将意识降临到造物身上并不惊奇,但应对裁决天使当头,都能分神,这就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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