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第 446 章 废土番外
    按理说,黑暗与光明是彼此对立的事物,互相敌视,彼此憎恶,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排斥,而深渊又是黑暗中的黑暗,堕落中的堕落,那么与深渊为伴的阿拜斯,也该是不喜光的。

    恰恰相反。

    北域的永昼,维持着亘古以来一成不变的光明;因沉睡而带来的永夜,才是祂讨厌的东西。

    即使在祂力竭沉睡的时间里,寒冷、黑暗、缺乏生命气息又酝酿着新一轮斗争的永夜,也令祂感到全身心的厌恶。

    但祂又不可能隔绝深渊。

    就这样孤独地度过漫长的一个世纪,千百年,又亦或千万年,又或者是亿万年,直到祂在这一纪即将终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例外。

    这是一个不幸生在虚空罅隙中的泰坦。

    此世模仿祂的模样诞生的种族就是泰坦,这是纯粹的光之宠儿,得到了诸世太多的偏爱,因此与生俱来附着了极其苛刻的限制。

    这一族的传承,通常要以牺牲母体为代价,才能孕育出另一个个体——她很不幸,生在虚空,并在罅隙中飘游了漫长的时光——意外遇见“死神”对她来说已经是久远之前的往事了,咀嚼过无数遍的传承记忆也不会再有新的乐趣,直到一个人类将她从虚无之中带了出来。

    阿拜斯没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祂在黑暗年代再度到来之时已经变得极为虚弱。

    祂已经不再有余力旁观大陆上发生的变故,也不再有兴趣观赏生命的各种意外,祂陷在深渊的泥沼中甚至无法挣扎。

    ——祂已经步入黄昏。

    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生命的极限,也能感觉到黑暗是如何侵吞自己生息的。

    只是生命对于环境的适应性如此可怕,当祂自恃光明之时,对于深渊的一切都深恶痛绝,而当祂被侵蚀乃至同化,且无力扭转这一局面、只能与其共沉沦时,那些堕落肮脏的东西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或许祂也很清楚,这不过是让这一个无法改变的过程变得更顺理成章的、一点心理安慰而已。

    而且大多数时候,祂连自己都是憎恶的。

    可是在她进入祂的世界之前,祂并不曾想到死亡会是这样灿烂又富含方向的力量,也不能理解黑夜会有那样温柔而迷人的色彩,千万年的星河流转都不曾出现的眷念随同她的出现而来,就像是亘古冰封的大地竟然也会产生跳动的脉搏般——不可思议。

    那是祂见证的所有命运都预料不到的奇迹。

    奇迹的名字,叫维拉尼亚。

    当你意识到她是与众不同的,她与这片大陆上的一切都不相同,而她所特殊的每一点都是你所喜爱的,抗拒就变成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让你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命层次,也变作了年轻而富有生机;强烈的裹挟着意志的贪婪与控制欲,也变作了执着与奋进;就连她尝试解析你的存在,想要窥视你的真实,也变作了可爱的试探与亲近。

    她如闪耀的星辰,如长夜的明火,如永不凋谢的鲜花,如北地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

    怎能拒绝她呢?

    潜意识不想靠近,就像一身锈气在面对光辉之物时本能的自惭形秽,在你与深渊纠缠的漫长岁月中,你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悲哀,但当你终于生出对此世的眷念,叫平静中也渐渐泛滥出不甘时,过往的所有便俱都化为对命运的唾骂。

    ——你与她相遇,已昭示了分离;你爱上她时世界有多绚烂,你被黑暗吞噬时一切有多可怕。

    但是千万年陷身深渊而养出的惰性让你不再有任何挣扎的,因一切都无可转圜,平静地注视着整个世界往深渊里坠落的过程,也不会因为任何力量而减缓速度,你觉得那一点异样的光火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是命运的洪流不会因任何存在而动摇,只能让最后的视野变得美丽光明一些。

    足够了,足够了。

    没有更多的诉求,也不存在另外的执念,因为只是遇见,就已经是深渊里最后一场美梦。

    维拉尼亚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阿拜斯——也是最后一次——在深渊一行之后,她带着“龙墓”回到大地上。

    自此,她再未进入过北域。

    深渊闭合了。

    遍布于大陆各地的深渊的缝隙仿佛是在一夕之间收拢,除却已经存在于大地上的深渊气息,不再有新的灾难从深渊而来,而没有深渊强有力的入侵,马亚拉大陆自我构建的屏障中那些脆弱的地方,似乎也有了勉强支撑的可能,即使在黑暗年代长夜腐蚀之下摇摇欲坠,却好歹撑起了冗杂的身躯。

    这种近乎于“荒诞”的现状,就仿佛这所有的灾难,不是自然形成,而只是为了帮助她从深渊中找回巨龙的宝藏,顺带解决各种棘手的麻烦,而出现的。

    随之而来的,是北域的彻底冰封。

    可怕的寒冷因此辐射到整个马亚拉大陆,大陆的气候因之再度改变,温度比寻常更要跌落不少,生命已经无法在这片庞大的冰雪世界中存在,连世代生存于雪原之上的兽民都无法忍耐那种极寒,无奈遵循“圣谕”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向南迁徙,维拉尼亚同时封闭了自己在特拉丹构筑的整个死域,给予兽民们通过的道路,他们将在特拉丹南边的山地中建立新的聚居地,适应新的环境。.七

    必定有这一天的。

    她与阿拜斯,早就对深渊有了确定的论断。

    深渊是一定会在这一纪终结的——上一纪的遗留不可能再存活到下一纪。

    正因为依靠扭曲、堕落与怨恨而存活的力量过分强大,马亚拉大陆成形时无法压制住深渊,所以它成为了大陆的瘤,但当黑暗年代无差别笼罩大陆与深渊,深渊中是找不到希望跨越黑暗的,它只能抱着上一纪的所有残留,彻底湮灭。

    所以……阿拜斯注定要随同深渊一起埋葬。

    祂孤僻、冷漠,不予外界交流,祂古怪、残酷,不为大陆理解,从神圣年代直到黑暗岁月的千万年的时光中,祂都是平静地看守着深渊的门户,一次又一次地更替,一轮又一轮地再生,最后的时间,祂也终将压制着深渊,平静地等待毁灭。

    这是必然。

    但维拉尼亚在离开深渊很漫长的时间里,无数次地梦见了上一纪那棵巨大的繁华灿烂的世界树。

    每一次梦境的最后,世界树倒影与根系饱食了血肉与怨恨而扭曲形成的深渊之上,彻底枯萎的世界树所留下的最后种子熠熠发光,祂沉睡在那里,垂落着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无止境的银发与身下的深渊纠缠在一起,纤薄的光翼舒展,如同薄膜般笼罩着所有的绝望,眼瞳是紧闭的,美丽的颜容中充满了与深渊截然相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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