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绝命渡都仓惶恐惧的时候,稳坐钓台的人并不多。

    唐门附近的院落租价变得尤为昂贵,但仍旧以最快速度被人占满,而桑先生附近依然冷清得很由此可见,比起对于“尸王”的未知恐惧,桑先生的可怕却是直观现实的,毕竟谁都知道跟麻奉结仇的是唐门,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差到会被殃及池鱼。

    至于为什么明知唐门与之有仇,还要聚到唐门附近

    还不是因为唐门尤为势大,这里还有一位宗师有一个唐大小姐

    “主人能解尸蛊吗”栖眠在冷眼旁观之余,不免询问千叶。

    “不能。”千叶摇了摇头,“尸虫一旦入脑,必死无疑;一旦入体,除去它也要去掉半条命;但可以预防。”

    栖眠忽地一惊:“主人配的药,午后让所有人都喝下的那一帖,果然是用来预防尸虫的”

    “不止是尸虫,大部分蛊虫都讨厌这种味道,不愿意靠近。”千叶解释道,“也就是说,有选择的情况下,蛊虫会寄体别人,而不是身上带着这种香味的人,但如果蛊师专门操控要冲着你来,那就避不过了。”

    栖眠有些纠结。

    “绝命渡人多事杂,主人既掌握着出阵的方法,又拥有克制尸王的本事,难道不会惹人觊觎软的不成来硬的,如何避”

    “所以我让闻秀将药方赠给了金掌柜,头疼的事让别人去烦。至于其他闻秀。”她唤了个名。

    闻秀平静道:“世人都善妒,妒忌心当然能叫人铤而走险,我们本就在风口浪尖,但又何须避主人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憋着我唐门开的可不是善堂,敢向我唐门弟子出手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好吧。”栖眠接受良好。

    大概正是因为唐门的宗旨一开始就在江湖上打得响亮,所以暂时没有人闹事,但当出现几人脑袋剧痛皮肤蜡黄血液酱色等明显尸虫入体的症状之后,绝命渡四处顿时群情激昂起来。

    一般来说,尸虫要潜伏数日之后才会出现迹象,尸化的过程会持续一段时间,但麻奉为了尽快扰乱绝命渡秩序,催化出来的尸虫当然极为强效。

    青孚山果然最先出现感染者,只不过周承壮士扼腕当机立断,果断出手替他们解脱了,并差人拖出绝命渡寻了偏僻处,即刻将尸体烧毁。

    有该例在前,金掌柜如出一辙的处理方式就没引动太大的公愤当然有感染者的亲友悲痛之余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唐千叶与桑先生两位蛊道大家都在此地,桑先生或许不会管这遭事,但哀求唐大小姐没准她会出手呢好在金掌柜承了千叶的情,讲明尸蛊的特性表示唐大小姐无能为力,并公布了那个药方。

    有药方也没用,毕竟药材都在瑶山弟子的药堂。

    瑶山与绝命渡有合作,专门派弟子常驻此地,跟瑶山弟子作对就是与绝命渡为敌,而药是有限的,这就必然会引起争夺。

    唐门同样严阵以待,但多在防备绝命渡其余客人的心眼,并不在意麻奉如何。

    唐门抵达绝命渡的第三日下午,唐元旭将物资运到了绝命渡,完成与金掌柜的交易。

    少了千叶做向导,凭唐元旭一行当然没法走入幻魔阵准确找到绝命渡,但谁叫千叶与薛杭做了笔生意并且手捏着给魔后的解药呢,天极道极为殷勤护送唐元旭一行前来绝命渡,速度比之千叶当时带着一堆拖油瓶还要快得多。

    唐元旭一路风尘仆仆,抵达落脚点后,先习惯性了解一下绝命渡中的情况,闻听“尸王”麻奉一事,连洗漱修整都顾不上,直接前往主院求见姑姑。

    他当然不会怀疑千叶的本事,但谢星纬这个人的存在莫过于眼中钉肉中刺,他就害怕千叶为其将自己置于险境,所以无论如何都在一番告诫二番护卫之后确保她平安无事。

    至于对麻奉恨得已经太多了,现下反倒并非难以遏制,毕竟他当年是在南疆亲身经历那场惨剧的,尚年幼之时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血脉亲人俱死于他手,那般仇恨可谓刻骨铭心不敢忘怀,夜夜梦回都想着要手刃仇人,只不过此刻见到仇敌出现,反而无比冷静镇定起来。

    “元旭莫急,麻奉既敢出封门峡,此次必叫他插翅难逃。”千叶安抚大侄子。

    唐元旭深吸一口气,极为冷静:“以谢星纬作饵”

    两人的视线正对着彼此,唐元旭瞳底犹如冰封的冷酷,千叶依然是那份静美柔谧的笑意。

    半晌之后唐元旭先退一步,几乎是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词眼:“姑姑,这世上多的是好男儿。”

    千叶滴水不漏地笑:“但只有一个谢星纬呀。”

    是日,谢星纬遇袭。

    袭击来得比所有人预料得都要突然。

    当时正值黄昏,瑶山药堂门口的空地上熙熙攘攘,有钱能入住唐门庭院附近的早就闭门不出,无钱又随众的散客不愿蹲在镇宝阁,不约而同选择了药堂当做新的据点,总归在瑶山大夫附近,有个心理安慰。

    于是绝命渡的护卫队,更多的也在这附近巡逻。

    谢星纬本不该在此的,由于刑北雁还未现身,众人也不知道麻奉是因他而来,否则压根不会靠近他,再说就算他想借人群做庇护,也要防着敌人潜伏在人群中。

    越多的人,意味着越多的安全隐患,这对他来说更为不利。

    但是药堂发药,他就算不为自己,不为青孚山,也得为秋若求上一份。

    当时他立在排队的人群中,身后排着的是个蓝袍公子,谢星纬显然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因而当人好奇又聒噪地向他询问某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他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破绽并不是出在他身上,也不是来源于身侧的人因为就算身在人群,他依然意志锋锐、神思警惕,随时随地蓄势待发可他的破绽来自于自己的未婚妻

    秋若知道自己待在桑先生隔壁是最好的选择。

    旁人不知道情况,但谢星纬专程回来一趟告知她真相,请她务必小心勿动,毕竟身份是最无法推卸的标签,她作为谢星纬的未婚妻,自然会成为威胁他最好的筹码,江湖道义有仇找正主不危及其妻女家人,但玄火教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麻奉都出来了谁信玄火教会堂堂正正地来

    只有留在桑先生附近,麻奉忌惮桑先生,不敢轻易动手,她才是安全的。

    理智叫她信任谢星纬的判断,但是情感又岂是理智能够束缚的

    她确实不愿成为未婚夫的拖累,然而又如何按捺得住内心的惊慌与担忧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谢星纬独自迎敌,还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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