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蒸汽船载着探险的人们离开祈盼者的海岸,在庆祝发现宝藏的联欢后,营地中的人们又好好休整了一天才登船返航。完全按照来时的航线,没有一丝偏移,蒸汽船驶出了沙尘遮挡的海域,驶入恒温海。
“说来奇怪,一出沙尘覆盖的地方,就有风了,诶,海里也有鱼了!”夜雀伸手感受着海风说道。
“哎,这沙尘的力量非常奇特,甚至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就像童话或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奇现象一样。”可兰倚着桅杆说,她的目光仍然落在不久前离开的沙尘海域。
“我太同意你的说法了,就像咱们找到的那个‘武器’,一看就不是现在能做出来的,难道过去……几百年前的人就能造出那个?我还真不信。”
“也许真的有,只不过后来失传了,不论是魔法还是技术,在历史上都会出现这类现象。对了,麦洛呢?没见他在甲板上。”
“肯定在艾琳的房间里,那傻丫头一上船就晕了,他就等着全程陪护吧。”夜雀没好气地说,她注意到可兰的手指在轻轻地空搓着什么似的,忽然想起她已将那个从不离身的木制配饰好像还留在绝境沙漠中的黑色建筑里——毕竟那配饰是门钥匙,她下意识地问:“那个,你丈夫留给你的……”
“哎,留在那里了。”可兰明白夜雀想问什么。
“真的舍得吗?”
“不舍,”可兰的神情黯淡了,“但我的丈夫教过我——人要学会获得,也要学会舍弃。那个配饰完成了它的使命,我也没有资格再保留它了,仅此而已。”
“你说舍弃,你会去舍弃对丈夫的思念,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吗?”夜雀别有深意地问。
可兰微笑:“只有这个永远不会。”
夜雀也笑了:“你真是个奇特的人,可兰。”
“说说你的经历吧,夜雀。我也想听听你和你丈夫的故事。”可兰话锋一转,避开了关于自己丈夫的话题。
“我们的人生经历太过短暂,还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夜雀目光无神地说,她随即注意到可兰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好吧,我说说吧。”夜雀理了理被海风吹散的头发,同时可兰也端正身姿,准备倾听。
“我们两个,都是库洛人的后裔。”夜雀望着远方的海平线说道。
听到“库洛人”这个词语,可兰倒抽一口气,赶忙说:“啊,抱歉,我并不是……”
“不要在意,”夜雀急忙打断,“我们自知自己的深色皮肤意味着什么,也清楚我们在斯普莱特的地位是怎么样的。”
“我一直认为你的肤色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寒冷地域造成的”
“嗯,有影响,增添了一些紫色,仍逃不过那些斯普莱特人的法眼。”
“我小的时候听说过斯普莱特帝国的人歧视、欺压库洛人的事情,想必你们的生活中充满了艰辛。”可兰同情地说。
“过去怎么样我不清楚,现在也谈不上欺压和歧视,否则帝国境内的库洛人早就搬家了。但受人冷眼是真的,谁让我们先辈把斯普莱特人打得落花流水呢?”夜雀的话对可兰并不陌生,熟记历史的她知道在二百多年前,斯普莱特帝国入侵库洛人领地时曾遭到重挫,是帝国扩张史上的一大污点,最终凭借人数优势征服了不愿屈服的库洛人,并对他们实行了长达二百年的高压统治,用各种政策挤压库洛人的社会地位,而随着斯普莱特的文化宣传和不断丑化,库洛人在其它国家中的声誉也急转直下。时至今日,库洛人的社会地位较之前有所回升,但大多数仍作为奴隶或仆人服侍贵族,也有的加入军队来证明自己,少数人获得了成功赢得事业、财富和荣耀,各国也出现了本族人与库洛人通婚的现象。
可兰静静地听着,始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她的内心里不禁感叹命运对夜雀夫妇的嘲弄,也在同情库洛人所承受的不公命运,但她的同情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别人认为我们是山贼、是强盗、是杀人犯,鄙视我们、咒骂我们、追杀我们,而不去了解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命运不同情我们库洛人。”夜雀总结道,这也是可兰内心中想表达的。“好在之后在风行镇过得不错,之前的过往就如同做梦一样,很难再想起来了。”夜雀边说边摇摇头,可兰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她知道这是说谎的表现,夜雀心中根本没有放下过去的痛苦回忆。
……
清新的海风拂过,夜雀已经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可兰既没有安慰也没有鼓励,对于深受种族身份所制的夜雀来说,只有亲身体验过这种经历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滋味,否则一切安慰都只是苍白的旁观。
脚步声接近两人,夜雀没有发觉,可兰听出来者不是水手而是麦洛,她轻轻拍了拍夜雀,示意她赶快擦干泪水。“艾琳怎么样了?”可兰先发制人,给夜雀争取足够的时间。
“睡着了,现在恐怕只有睡觉才能帮她克制晕船了。你们在聊什么……”麦洛回答,话还未说完,夜雀就扭过头来打断他——
“你真的同意她也跟去半途岛吗?忍心看她那么难受。”她的话有些强势,以掩盖刚才的悲伤情绪。
“啊……”麦洛明显被吓到了,支吾着,“我当然也不想让她跟着,所以来和你们商量……”忽然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雀的脸,“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善于看人的麦洛还是发现了夜雀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