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非无伤 >第20章 第八回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元让和他寒暄开来,问他边疆情况怎么样等等。

    这样一来,符桓完全猜不透她这样深夜把他叫来是为了什么,听她满无章法的絮叨了一段时间之后,符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要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听了这一句,元让倒是一楞,一双漆黑的眼睛一转,看向他,没有立刻回答,然后慢慢纠结起了眉头,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深夜把符桓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元让这三年变化极大,如果是凛然不言不笑,她看起来完全不象是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但是这一皱眉一烦恼,看上去竟然比她原本的年纪还要稚气,不知怎的,符桓心里一动,脱口而出:“……你想见我。”

    “……”在听到的一瞬间,元让了然一般的舒展开眉毛,然后她笑了起来,居然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嗯,我想见你,即便你讨厌我,你恨我,我也依然想见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侧头,“你走之前对我说的话,确实是对的,是啊,即便我知道你恨我你讨厌我,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我在快死之前,唯一想见的人,也是你。”

    “……你想死?”

    “……我能不死吗?”元让平静的回看他,“要杀我的人,是我的母亲,也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女人,符桓,你说,我能不死吗?”

    那一瞬间,符桓所看到的,是一双洞穿了世情,完全不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所有的眼神。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元让,然后便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最后他笑出声音来,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用手掩着面孔狂笑,然后他的笑声忽然毫无预兆的停止,他说话,声音仿佛之前根本没有狂笑过一样的平静。

    “你想死得这么容易么?元让,我不允许。”

    他刚刚把这美丽的孩子拖下和自己一样的地狱,怎么能容许她一人超生。

    那样岂不是太幸福了?

    然后,被他那双碧绿色眼睛注视着的元让浑身悚然一惊,她一把撑起自己羸弱的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他笑着看她,微笑,柔声道:“是啊,我想干什么呢?”

    他侧头看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然后温柔的,轻轻的,把元让无力的手指,一根一根,耐心的从自己手腕上剥离。

    “你说我想干什么呢?嗯?我的殿下。”

    他要杀了那个幼小的,正在取代元让的皇子。

    多么简单,那个五岁的孩子死了,就什么都回归原位了,不是吗?

    他笑看那个因为太过惊慌恐惧,整个身体蜷成一团的娇小孩子,觉得打从心底愉快。

    让面前这个几乎可算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让她和自己一样,酌饮着亲人的鲜血,活下去,让她和自己一样污秽。

    光是这么想,就觉得甜美的电流从头顶流泻而过。

    向她行礼,符桓转身离开。

    他一定会让她堕落,到他的身边。

    坐上马车,按着因为太过兴奋而开始疼痛的额角,符桓低低地笑起来。

    现在想想,说起来,那个小小的皇子,他还真不得不杀呢。

    就政治层面看来,他和元让从小亲厚,肯定早被划在了元让党里,从元让母亲的角度看来,他很有可能知道元让是女性这个秘密,贵妃娘娘心狠手辣和他的母亲仿佛,随手灭了他这个有可能知情的人简直是一定的。

    那么,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除掉那个小皇子,这样就什么都好。

    然后,元让会怎么样呢?

    今天会面就能看出,那个孩子成熟了的只有外表而已,内心依然是三年前那个会为了保护母亲,而不惜毁掉母亲谋杀自己的证据的孩子。

    她……还对自己的母亲存有幻想吧。

    所以,她的行为还真不好判断呢。

    自己若真的要杀了那小皇子,她会怎样?

    会阻止?会袖手旁观?还是终于想到那孩子对自己的威胁,帮他杀人?

    想到这里,车里的符桓不禁轻笑起来、

    真是……让人期待。

    他便带着这样诡异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这是他三年以来第一次回符家,结果他一下马车人就楞了一下,只见面前整个符府中门洞开,灯花连绵,照得好一派仙家福地仿佛。

    门前,他的母亲朝服正装,率着一干家人,恭恭敬敬立在门口,看到他来,盈盈下拜,迎他回来。

    ——这样一瞬,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是这荣阳名门符家唯一的主人了。

    按照荣阳规矩,他现在已是家主,即便是他亲生的母亲,也不过是他的庶母,对他要执长辈之妾见家主礼。

    然后在他母亲的身边,有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和他生了一张相似的脸,却眉目间隐隐泛着傲气,俨然以符家正嫡自居。

    于是他在心里冷笑,嘲笑她的无知,表面上却愈加温和,直让小小少女红了一张玉面娇颜。

    走入了大门,他放眼望去,这一大片雕梁画栋,朱栏玉砌锦绣堆成,都是他的了,连同里面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归他支配所有。

    他要他们死,他们就要死。

    符桓不禁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芙蓉面,碧绿眼,此时已是接近凌晨,烛火斑斓,便越发渗出一种怨毒的美来。

    其实想谋杀一个皇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那个皇子又是被他富有权势的父亲和母亲所深深保护着的情况下。

    但是,要杀一个小孩子,却也是简单的。

    符家能以荣阳第一名门荣华富贵这么多年,自有它的道理,他正式接掌符家之后,才了解到符家是怎样的权势熏天。

    每一代的符家家主都着意培养宫中的势力,皇帝最近新宠哪个妃子?谁家皇子公主颇得宠爱?这些消息就从拎着鸟笼子串茶馆的太监嘴里流落而出,看似不经意,却足以左右一个豪门世家的兴衰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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