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和小狐狸相对而视,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你和安乐的婚事,怕是有耽搁。这桩亲事,便罢了吧。”任明照放下杯盏的手一顿,温热茶水溅湿衣袖。他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才道:“如此,也好。”说出这话少年人泄了气般,挺直的肩背,已不复之前挺拔。“安乐她被宠坏了。苏某此生别无他求,只愿小女平安喜乐,无忧愁困苦。”任明照闻言,若有所思。“若是家中长辈,也如您这般想,恐怕明照便不用走这么一朝。天下人如此想,或能天下太平,海清河晏。”少年人诸多感慨,最终化作中年人的一声叹息。“罢了,贤侄专心在家里住下,长途跋涉辛苦,先去休息,改日设宴款待你。”任明照神色微僵,起身拱手,苦笑道:“伯父说笑,表妹我二人七日前便到长安,一直住在客栈,今日才来拜会,实在无理,请伯父海涵。”苏诚倒是不太在意。“无事少年人贪玩是常有的事,快去休息,你伯母早就张罗好了。”“是,表妹性格迥异于常人,还请伯父多多包涵。”他的话,让苏诚发笑。“谁能有我家安乐蛮横”任明照想说表妹云晴不是寻常刁蛮,而是那种身为女子,偶尔行为举止倒比许多男子更像男子的人。可未来的日子里将要寄身篱下,这种话还是不说的好。“这是我的小马驹。”白青指着马厩里的赤色小马,向云晴介绍。“我爹说什么时候我能背下整部论语,就教我骑马。”十三四岁的少女肉嘟嘟的还未长开,看着与孩童无异。抓着小马鞭,意气风发地立在磨盘上,用睥睨目光看着踢踏着脚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不安气息的赤色小马。“安乐妹妹这样太危险,快下来。”云晴朝她伸出手,柔声道,“你以后是要进宫的人,可不能在这时候伤了脸。”双层磨盘三尺多的高度,对白青而言不算什么。跳下地,她又指了指赤色小马旁边的大青牛。“我爹说总有一天他也要骑着牛去函谷关一趟。”白青不知道函谷关在哪里,原主记忆中也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可原主偏偏就记住了自家爹的这句话,以及苏诚说这话时的语气姿态。那种悲哀中带着无尽期盼的神色,让苏安乐至今记忆犹新。云晴想到苏伯父的体格,再看看大青牛,直觉怕是还没出安化门,牛就要累个半死。一旁负责喂养牲口的老头闻言,咧着满是大黄牙的嘴笑了。“小姐这函谷关可不算近,老爷现在啊,怕是连马都上不得。这牛啊,就算了。若是有机会,老头我倒是可以带小姐去函谷关转转,咱们虽比不上那些圣贤,倒也可以倒骑青牛感受一番。”这老头姓余,在战场上断了条胳膊,早些年跟着苏诚父亲牵马,后来给苏诚牵马。是家中没落后,一直跟随的老人。余老头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一块黄糖,笑呵呵道:“小姐要是不嫌弃,老头我教您骑马如何”云晴看得眼皮直跳,刚要阻止,就见白青已经接过黄糖,兴高采烈地应了。这算什么事情云晴实在是不明白,长安官员家里的孩子,怎会这般教养,竟半点也不避嫌。让父兄教导骑马也就罢了,竟也敢应允家中老仆,老仆竟也敢开口这样的人家,也太不上台面。“老头我可当真了,明日卯时一刻,在这里等小姐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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