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沉病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压根就看不清眼前的男人是谁，只是脑海里残存的意识告诉她，这个声音很熟悉。
“刚才我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王顺将甄沉病抱到了角落里靠墙坐着，撩开了她因为冷汗浸湿的而黏在额头的头发，王顺观望左右也实在手足无措。
甄沉病双眼涣散，即使半睁半眯着，却没有看清楚任何东西。
王顺站起身走到地下室门口打开望了望，又缩回身子将地下室门关上反锁，小跑过来蹲在了甄沉病身旁。
“甄小姐甄小姐我可以听见我说话吗”王顺轻拍着甄沉病的脸，问道。
甄沉病想要回应他，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她咬了咬牙，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握住了王顺的胳膊。
王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甄沉病的手，又抬头看向甄沉病，也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我是来临时替别人代班的，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我也不清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听外面的那群人说他们给你注射的是一种正在实验的药什么药来着嘶，怎么一时想不起来”王顺使劲拍着脑袋，说道。
甄沉病微微张嘴，看着王顺这副模样真的恨不得给他来巴掌。
甄沉病忍着痛，捏紧了王顺的胳膊，嘴里艰难地发出了几个声音，“给我一把刀”
“啊”王顺听得不太真切。
“刀”
“刀嗷，刀”王顺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刚要递到甄沉病手里的时候，却又猛地收了回来。
“你要刀做什么”王顺反应了过来，问道。
甄沉病咧嘴笑着，眼里含着泪水，“给我一个痛快”
她怕再过三个小时，那群人又会来给她注射一针药物，那个时候她怕自己就会失去最后的清醒。
甄沉病心里如明镜一般，她知道甄乾震不会杀她，如果要杀早就来了个痛快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三个小时费尽的往她身上注射药物，来一点点折磨她。
她更相信的是甄乾震会用她来威胁苏无，这也是她最怕的一个。
“不、不可能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痛苦，但是你不能死啊”王顺急得站起来来回踟蹰。
正在王顺急得烧心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敲响，王顺一愣，连忙蹲下身抓着甄沉病的双肩。
“这样我去把帮你把苏总找来甄小姐你一定要自己保重”说罢，敲打地下室门的人越来越急躁，连敲带踹。
王顺跑过去关上了地下室的门，打开地下室的门后对着外面的人鞠躬笑迎了几句，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甄沉病后，就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而那群人只是简单地来看了眼甄沉病，又转身离开。
地下室门一关，甄沉病的世界又黑了下来，她趴了下去，身子蜷在了一块儿。
心绞痛得厉害，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能给她一把刀，让她自我了结了也好。
可是事事不如愿，现在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着，甄沉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度过了好几年般，时间都慢了下来。
终于，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甄沉病这次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了，只以为是又来给她注射药物的人。
结果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顿时心里安了大半。
她知道，是苏无来了。
后来的事甄沉病已经记不清了，她只依稀记得自己被抱出了地下室，外面刺眼的阳光照下来却暖不了她的身子。
身体里的疼痛没有减少半分，可是那抱着她的人却像是一剂止疼药，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再记的就是自己躺上了冰凉的手术室，医生护士围了一圈，手忙脚乱地开始做各种检查。
“苏总，夫人的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体内的药物毒素已经扎根了身体，除非能研究出血清，不然夫人随时都可能会陷入危险中。”医生在一旁汇报着甄沉病的情况。
苏无紧握着甄沉病冰凉的双手，听完后缓缓点头，挥手让医生出了病房，
他看着病床上安静得如同一个瓷娃娃的甄沉病，恨不得给自己几拳，那么特殊的时期他怎么就掉以轻心让甄乾震带走了甄沉病。
苏无满心自责，身心都在甄沉病的身上，以至于顾之策从外面走了进来，都毫不自知。
“这个药是甄乾震自己组织的研发团队弄出来的，听说还是个半成品，血清他自己都没有研究出来。”顾之策轻笑道，坐到了病床旁，看着病床上的甄沉病连连咂舌。
“别这么暴躁啊，我没事也不会来找你啊。”顾之策满不在乎地笑着。
“刚才我跟甄乾震谈过了，他说彻底清除的血清是没有研究出来，但有短暂效期的血清可以用，一个月打一次，甄沉病大概勉强能保住命。”
苏无闻言，扬头看向了顾之策，“勉强”
“她现在什么身体状况你不是不清楚，情况好点儿大概十年，要是坏点下一秒怕就没命了。”
苏无低头沉思了起来，眼里尽是疲惫，轻声叹气道：“我明天去找甄乾震。”
“找了甄乾震以后呢你就打算让她靠着一个月打一次血清苟延残喘”顾之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还有忘了告诉你，打一次血清是很痛苦的事，她会浑身如同火燎一般，心似万蚁啃噬。你确定要让她活受罪”
苏无神情一滞，将甄沉病的手放在了额间。
顾之策见苏无不说话，又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让她走得安稳一些，而不是让她活在世上这么活受罪。”
“最重要的是耽误我们的事，甄沉病活一日，甄乾震便也能苟活一日。甄乾震就是笃定了你舍不下她，才次次对她下手，有些事你自己想明白了。”话音落，顾之策起身离开了病房。
苏无默默握紧了拳头，一滴泪滴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了一朵花。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乌云压顶，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天黑压压了一片。
他这辈子只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苏权锦，另一个则是如今在病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甄沉病。
他争了这么多年，在学校争名次，做了所有大人心目中的好孩子，成了他母亲的骄傲。
出了社会，争权势，他依旧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争来争去争到以后，连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他都护不住
“真是废物。”苏无自嘲地笑着，突然察觉到了甄沉病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下，连忙站起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甄沉病大概是被疼醒的，疼痛侵入了四肢百骸，刚醒来没多久又被疼晕了过去。
苏无叫来了医生，最后给甄沉病打了几针止痛针，等她转醒后才稍稍好些，可疼痛却没有完全消失，仅仅是在甄沉病可以忍耐的边缘徘徊。
“我就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苏无心疼地揉着甄沉病的脑袋，看着她从手术台下来，哪怕是晕着却也一直没有松开紧皱着的眉头，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疼。
“你怎么又把我救回来了。”甄沉病说话声细如蚊蝇，每说一个字都能牵扯动她全身，疼得甄沉病呼吸不由得加速。
苏无是将耳朵凑到了甄沉病的嘴边才依稀听清楚了，王顺在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甄沉病向他要刀的事。
苏无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他问甄沉病是愿意活着，还是愿意死个痛快，那么答案一定是后者。
即使知道甄沉病如今活着也是痛苦，可是他却怎么也问不出那句话，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无想，他还是太过自私了。
甄沉病似乎都成了这家医院里的常客，那些护士也都认识了她，时常会来找甄沉病聊天。
每天甄沉病都只能靠着止痛针活命，一旦离开了止痛针，就如同被架在烤架上烤一般，痛苦却又无法逃脱。
苏无虽说从甄乾震那里得来了一个月短暂的血清，他却犹豫要不要给甄沉病注射。
可是看着甄沉病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不醒，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如果不是每次看着检测仪上甄沉病的心跳还在，苏无都能被吓死好几次。
那天正值六一儿童节，救治中心的孩子听说甄沉病住院，虽然不能来看，都集体画了一副长画，让阿四带来了医院里。
画很简单，中间的站着的唯一一个高的人就是甄沉病，而她身旁牵着许多孩子，都是救治中心的孩子自己画的自己。
甄沉病看着这幅画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如视珍宝般收了起来，看了一眼后就赶忙收了起来，生怕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