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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河边都炸开了，这帮洗衣服的妇人，接连听到有孩子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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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静悄悄的河边，只有风吹芦苇、河水流淌的声音，突然间传来这叫声，怎么听都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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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呀，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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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身姿曼妙的青年妇人，脸色略显苍白，下巴尖尖，刚生育恢复，神情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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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得孩子哭叫，立刻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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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个赔钱货，让咱家断子绝孙，你和咱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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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刚生了孩子，却是个女婴，公公蹲在门槛低头抽烟，婆婆摔盆砸锅、整日里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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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丈夫，则是一句话不说，每日外出劳作，回来时不拿正眼瞧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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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婴还没睁开眼，就被用一块布裹了，装入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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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们要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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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惶恐，拼命把竹篮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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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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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妇人想到这里，心痛如绞，不是为娘不疼你，实在是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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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耳边又想起哭叫声，“娘，别松手，河太深、水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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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朦胧中，河水分开，女婴浮出水面，朝她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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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别傻愣了，快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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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溺死的冤魂索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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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河水两岸无数家庭，被闹得鸡犬不宁，哭叫声、和骂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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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河中无数溺死的婴儿，瞪大双眼，伸出密密麻麻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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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所有人都吓得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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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过，不能溺婴，不能溺婴，好好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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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怪我，当时你如果开口，我也不至于……呜呜呜，那可是从我身上掉的一块肉，我这做娘的，能不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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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爹娘都被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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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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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好，你媳妇已经怀了第三胎，被这么一吓，胎像不稳，咱家想生个孙子，有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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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赔钱货，真是厉鬼投胎，死了也不让咱家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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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请道士来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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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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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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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管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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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她那天回来后就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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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痴傻了也能生，等生下儿子，把她锁到牛棚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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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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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百姓都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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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八乡的神汉、巫婆，连同风水师等，凡是涉及到神神道道的，都被请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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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力深厚的，还没走到河边，就见到河边怨气冲天，吓得转身就走，定钱如数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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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不长眼的，冒失闯入河边，被众多溺婴亡灵纠缠，吓得疯疯癫癫，还有一人活生生被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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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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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上人家，靠水吃水，大半生计都落在这条河上，如今被溺婴亡灵盘踞，家里渐渐断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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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再死硬的家庭，也开始慌了，知道是被溺死的孩子冤魂不散，要找一家子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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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户户相互指责，吵得不可开交，但渐渐也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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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某个书生意外路过，见到家家闭户、户户断炊，敲开一家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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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也是没法子，见书生是读书人，便开口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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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大惊失色，“溺婴？这可是骨肉相残，灭绝人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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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懊恼不已，“咱家也后悔了，您是读书人，能帮帮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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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你们这种情况，厉鬼冤魂凶残，一般的神灵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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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听得连连点头，当地也有土地庙、河神庙，这段日子被拜了多少次，烧出的香灰都堆积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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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冤魂太凶，连土地神也不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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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请一尊厉害的神灵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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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双目发光，“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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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点了点头，“听说过观音大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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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的儿子出过远门，见识多谢，立刻回答，“听过，是释门一尊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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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观音大士是女身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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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突然叫道，“不对啊，观音大士本是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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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个世界里，观音菩萨是男儿身，释门诸佛，没有一个是女身成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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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笑了笑，耐心解释，“神佛化身千万，岂有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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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了解情况，听我慢慢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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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身菩萨，乃是观音大士的法身之一，又称‘送子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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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送子二字，这家人齐刷刷起身，“真有这般灵验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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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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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正是严思贤，含笑点头，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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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斗编的好瞎话，应生生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菩萨，还是什么女身观音，难道真能解决溺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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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前商量过，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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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强如菩萨，都能以女身世人，为千万家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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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生女未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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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这家人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重男轻女观念深入人心，岂能一朝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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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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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说到溺婴冤魂上，想必你们也听过，怨气冲天，只能度化，无法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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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送子观音的法身，以女身菩萨的法力，恰能度化溺死的女婴，这一点，你若请来男身菩萨，反而没这么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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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一桩另外好处，女身观音，又名送子观音，好处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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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书生停了下来，“唯有一件事情，以后不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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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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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能溺婴了，观音大士有女身法相，庇护天下女子，若你们当地再有溺杀女婴之举，必然不再庇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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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想了半天，“若能生出儿子，生出赔钱货也能养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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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书生喝了口水，不顾这家人苦苦挽留，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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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家选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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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望着辽阔的田地，找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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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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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当地盖起一座观音庙，庙里的菩萨宝相庄严、面容慈悲，更令人惊奇，竟是一座女身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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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祝是个寡居多年的老婆婆，挨个招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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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上香跪拜的，大都是家中有溺婴，也有听闻‘送子观音’的名头，前来乞求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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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望着这些香客，心中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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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她也曾亲手溺死过女儿，到后来家中连遭不幸，只剩她一人苟活于世，便认定是那罪孽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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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她一直找机会赎罪，直到有人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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