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榆树下 >第一七六章 他们和好了
    赵守志背着阳光到学校的宿舍后,意外地见到陈永安先于他到了学校。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上午十点多搭了四队去于家烧锅拉酒糟的马车,然后步行十里才抢先一步到的。这捷足先登很令陈永安骄傲,他说从于家烧锅往这儿走,跟玩儿似的,都没觉得累。这点小小的骄傲感很让赵守志觉得好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免得令陈永安感到对他的不恭。

    在铺位上打闹嘻笑了一阵后,赵守志说:“韩老师有封信要送呢。”

    陈永好奇地问:“送给谁?”

    赵守志说:“送给张叫张伟的。”

    “啊,他呀,韩老师对象。”陈永安好像有所耳闻。赵守志也听说过,只是未见其人。

    陈永安要看那封信,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没有办法,赵守志只有拿出来交到陈永安的手上。陈永安咧着嘴,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过忽然哈哈地笑起来。

    赵守志问道:“写的啥呀?”

    陈永安反问道:“你没看呢?”

    赵守志很是怪样地看着陈永安,那意思明显是:别人的私信,我为什么要看呢?

    陈永安将信退还给赵守志,他瞥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找时间来一趟,商量立柜的问题。

    赵守志好像明白了陈永安为什么笑,于是他也学着陈永安的口气又道:

    “研究立柜的问题。”

    陈永安纠正道:“是商量,不是研究。”

    “是是,是商量。”赵守志点头回应道。。

    在晚饭后,陈永安和赵守志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收购站,将那封信交给了张伟。

    王瑞与文基哲的关系渐渐紧张。有一天,他和文基哲因为闭不闭灯而争执时将一瓶钢笔水摔到了地上,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们虽然努力回避,但目光总有相接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似乎火光就要崩射出来,点燃这紧张的气氛。赵守志有点怕,他也看出围在文基哲身边的两三个同学也很害怕。幸好,那一班的晁班长出面劝解,故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才化解了危机。

    听晁班长说晁天王是他的老祖宗,他家还有家谱呢。

    情形继续发展,虽不很坏却也未向好。文基哲那的小伙中有一个人丢了一只钢笔,这几个那钢笔是金头的很值钱。这自然就把王瑞作业来自同一工社的同学列为怀疑对象。但没有证据,怀疑也只是怀疑,在言行上文基哲并无过分的地方,只是那目光扫来扫去的像探雷一般。

    那天晚上王瑞陈永发陈永安张长发几个同一公社的同学就着淡白的月光聚在操场西侧的双杠下,颇为不平地议论诉说着心中的憋闷。那情形有些悲凉,他们就像一小队哀兵一样。王瑞说他想一巴掌糊死文基哲,省得他成天板着大饼子脸目睒着三角眼。说归说,终究不能去那样做,所以在回宿舍后,他们都若无其事地脱衣睡觉。张永文转走了,赵守志这边就不再那么挤,即便是他不走,这儿也很宽敞,不断辍学不断转学的陆陆续续地腾出很多地方。

    十月一日以后张长发没来再上学,听说他也转学了。陈永安上临近的前进中学读初三,他说他要考重高,不考上誓不为人。对于这样的话,赵守志只能笑笑。同学的相继走掉,让赵守志有些落寞,幸好还有王瑞。这个健硕的喜欢舞弄拳脚的家伙,于学习上糊涂得很,或者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一定是王瑞预想到了当兵的前景,学习的事对他来说就可有可无了,于是他很轻松。

    天已变得很短,短的像是作怪一样;天又很长,总是不黒。这是赵守志的感受。他现在对上这里求学有了些微的抵触,对这里的学习生活感到无望。

    现在,王瑞在傍晚的朦胧中问赵守志:“今天几号?”

    赵守志扳着手指头去算着:“星期天是十七号,今天是……”

    还没等他算出来完,文基哲接过道:“二十号。”

    赵守志报也一个微笑。王瑞一定惊讶于文基哲肯于回答自己的问题,就用复杂的但绝对没有敌意的目光看了他,然后也报以一个友好的微笑。他没有再继续示好,也许他认为那样就低气了。

    “我给你破个闷儿,去时急急忙忙,回时清清爽爽,往后一看,尖儿朝上。”王瑞说。

    赵守志早已知道谜底,他不说出来,只是觉得那事太脏。王瑞没有让他说出来的意思,他仅仅是顺口一说或者是觉得好玩儿。

    “哎呀,不行,说得我想去、去了,走,上厕所。”

    王瑞说完,调转身牛一样把自己的身子顺下去,然后等着赵守志。

    他俩迈进走廊的那一瞬间,王瑞突然高声喊起了《七十二家房客》里的台词:“我看中你们家阿香了。”

    他的喊声嘹亮如波浪一样,向走廊的尽头涌去。还没走出五步,那边也传来高亢响亮的声音

    “谁?你个王八的。”

    是高明亮老师!

    王瑞吓得紧跑几步跳出门外,赵守志则猛地转身慌里慌张逃回屋里,然后爬到铺上头朝里趴下。过了一会,高明亮老师怒气冲冲的撞进宿舍大喊道:

    “你看中我们家阿香了?你才多大?不好好念书,成天搞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敢说出来就不敢站出来吗?你起来坐好。”

    赵守志一哆嗦,微扬起头左看右看,见上铺同学的目光正指向自己,就惶恐坐起来,面向着高明亮老师。

    “嗯,你一个十七大八的学生,整天寻思那些乌漆抹黑的事,像个学生吗?……”

    高明亮的声音震得赵守志的耳根子子嗡嗡地响,仿佛是两块碎瓷片在刮擦。。幸好高明亮老师没有追问自己,若不然,他恐怕要当叛徒呢。

    高明亮老师训了一大顿话气昂昂转身走掉后,同学们都面面相觑,继而哄堂大笑起来。

    王瑞探头探脑地回来后,满屋的同学包括文基哲在内都嬉笑着说:“我看中你们家阿香了,我看中你们家阿香了……”

    王瑞到赵守志的身边悄悄地问:“老高知不知道是我说的呀?”

    赵守志回答:“他不知道。”

    王瑞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这时,南铺上的一个姓张的同学对王瑞说:“哎,你知道吗,高老师的闺女就叫高什么香。你还看上人家阿香了,哈哈,他能不急愣眼吗?”

    原来如此!

    王瑞大声地说:“我哪寻思那事了,就是觉得电影里的那句话好玩儿。”

    又是一阵笑后,王瑞摸摸脑袋,自嘲地咧嘴挤眉弄眼。

    第二天,高明亮老师召开全体住宿生大会上严厉批评了女生在晚上如厕时看见尿盆满了还向里面排便的行为,许诺给两个大桶,免得到时又是污水横流骚气冲天。同时他还告诫男同学,不要胡说八道,狗戴嚼子整天呼嘞嘞嘞。

    “什么看上我家阿香了,我家阿香才十多岁,你看上了不是要耍流氓吗?”

    这两个月来赵守志习惯了高明亮老师的严厉,不再像初始时那样畏惧他。在舍务会结束后,王瑞嘻笑着边走边挥拳,一副得意的样子。文基哲眯缝眼睛,勒着嗓子喊:“我看中你们家阿香了——”

    文基哲没有将王瑞告密,现在又这样善意的调侃,于是两人迅速地接近,只几秒钟的工夫,他们热络地打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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