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榆树下 >第三00章 典故
    一九八一年孙成亮在盖新房前特意挑了一个暖洋洋的没风没浪的日子,摆了几小菜儿和大狗熊对饮,那情景好让人感动。三月下旬的天气难得清明,不是刮大风就是阴云敝日。中午的太阳晒得圈里的猪都要睡了,母鸡懒散得下完蛋后都不愿咯嗒几声。

    孙成亮和大狗熊闲聊了一阵后,他夹起一块肉放到大黑狗熊的碗里,然后盯着兄弟看。大狗熊被看毛了,就说:

    “大哥,你瞅我干啥?”

    孙成亮很艰难地说:“爸死了一年了,是吧?”

    大狗熊说:“是呀。妈的叉的,他死了享福,我这媳妇还没娶上呢。”

    孙成亮打了个沉儿,过一会说:“你说啥媳妇?成天妈的叉的,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你?老大不小的都二十多了还那个德行!”

    大狗熊被说得住了口,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孙成亮也抿了一口酒。孙成亮又盯着大黑瞎子看。大黑瞎子说:

    “哥,你是不是有事?”

    孙成亮说:“有事,有事。那个,那个咱们家不是要盖新房吗?我呢,我寻思……”

    大狗熊看着吭吭哧哧的大哥说:“在屎就拉有屁就放!”

    孙成亮下了决心,放下筷子,正坐,说:“那什么,咱们家要盖房子是吧?”

    大狗熊说:“对,盖新房子,打头年就张罗了。”

    孙成亮说:“你得出一半钱。”

    孙成亮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抬起眼睛。

    大狗熊说:“我哪有钱?生产队上一年到头分那两个雀叉钱儿,好干啥?买耗子药都不够!”

    孙成亮一哆嗦,他担心大狗熊发起熊脾气。等了一会儿,不见大狗熊有什么动静,孙成亮把一半的心舒缓下来。他说:

    “二,要不把这一间半房作价核给哥,哥再给你寻摸一幢去?你看大哥我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五六口子,咱不能总在一起掺乎是吧?”

    大狗熊明白了,哥是想着他呢。他又说:“哥,那你就直接把这房子给我得了,还费那个事干啥?”

    孙成亮低头,不说话,好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二呀,这房吧,倒憋气还洼下雨天存水,卖了吧。哥都住够了。”

    其实,孙成亮心里想的是,最好让这大狗熊一样的兄弟离自己远点,远了就少了麻烦。他的新房地儿离老屋才不到二百米,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三天两头地有事没事找他。

    哥俩研究研究去的,最后大狗熊同意在外面另买一幢来。

    孙成亮和大狗熊共同的三间房卖给了三队的张老七,作价九百。九百块钱二一填作五,摊到大狗熊名下就是四百五十元。大狗熊同意孙成亮的提议并不是图可以分得四百五十元钱,而是因为孙成亮答应再置房时去除四百五十元后的差额由孙成亮承担。这是好事,大狗熊怎么能不同意?不过大狗熊在和大哥说话时走了板:

    “哥,准是我嫂子那个骚叉娘们出的主意!”

    孙成亮哭笑不得,他不作解释也不指责大狗熊,只是说:“二,你自己挺房了,可得象个样。”

    孙成亮做事麻利,十来天后就花七百块钱买下了孙大夫的房子。孙大夫的三间草房虽然处在屯子的后身,形单影只但毕竟还能遮风避雨。大狗熊很高兴,他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产了。

    大狗熊原本也不在意别人怎样称呼他,叫什么无所谓。所以,当刘三宝子叫他大狗熊时,他只傻乎乎地一笑,然后打几句哈哈。刘三宝子在赵梅春结婚后的那年秋天也订了婚,他那未婚媳妇叫小黄。

    小黄生得矮小,小鼻子小眼睛。当年她与刘三宝子订婚时时,还没有小黄这个外号。小黄的本名叫黄秀丽,是她的大爷大黄皮给起的。小黄的大爷很精明,可小黄的爸小黄皮有点笨,脑子比别人总是少转那么半圈。黄秀丽原来没有相中刘三宝子,说他脑袋大嘴大鼻子大嗓门大哪哪都大。但大黄皮子说那是憨厚相,不会耍心眼。虽说黄秀丽没相中他却也不嫌恶他,就这么的和他订了婚要了彩礼转过年七月份和他结了婚。结婚后的第二天,和刘三宝子年纪相仿的男人们问他说:

    “累坏了吧?”

    刘三宝子答道:“哪累坏了呀!刚上去,她嗷的一声,说疼,还骂我。这一宿,我再没敢动她,就怕再嗷地一声。”

    男人的想象得以无限地发挥,他们从中得到了一种乐趣一种满足。

    小黄这个外号是她和刘三宝子成婚后的第三天得到的。那天,可以开得上玩笑的男人们问:

    “昨天嗷没嗷啊?”

    刘三宝子说:“没有,柳顺条杨的,咋摆弄咋是。”

    男人们一阵嘻笑,他们已在心中勾勒好了刘三宝子摆弄黄秀丽的种种细节,其中似有两人的喘息声。黄秀丽已入夫妻之道,那种幸福满足写在脸上。这时的黄秀丽却显出了几许妩媚,显出了一种心灵上的快慰。男人们问二母兔子时恰是上午的七点多,天气尚在凉爽中,空气还存有昨天晚上的睡梦的片断。恰好那天赵庭禄开着手扶拖拉机和张二胖一起给各家分豆油,赶上了,便也跟着捡乐子。也就是那一刻起,黄秀丽被人们称为小黄,谁说出来的,没有人记得。

    刘三宝子和小黄在他们老屋的北炕上住了一年半后,由老爹张罗着买了东院的两间草房,自此他有自己独立的窝儿。刘三宝子每天到生产队上做工挣分,小黄在家操持家务。虽说小黄操持家务的水平在下下游,但并不一无是处,她做饭干净,尤其饼烙得好。农闲时节,特别是冬天,他喜欢设赌摆局,自己也常常赌几把,却总是输多赢少,每每把抽的红钱输掉甚至赔老本。冬天里,闲得发慌的人们走顺腿了,吃完早饭都聚到刘三宝子家。人手够时,战局就开启,吆五喝六的大呼小叫。掷骰子最热闹,推扑克有点沉闷。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刘三宝子打发着一个个冬日。

    有一天,局散了,人们陆续回去吃晚饭。还有几位没走,在那闲聊。这时候,小黄正为晚饭做准备。她要烙饼。小黄将面和好了,做成饼坏,再抱柴引火倒油,片刻间两间小房内就充满了油香。小黄将饼坏贴进锅里,眼看着面饼鼓起泡泡,色泽变黄。她翻动面饼,再不断地刷油,还要指挥刘三宝子慢填柴烧文火,忙得不亦乐乎。第一批饼出锅后,小黄招呼闲唠的几位吃饼。那几位也不客气,待油饼稍凉后抓起就吃。他们边吃边夸道:

    “三嫂烙的饼就是好吃,黄莹莹的不干巴还有咬头儿,看着搁没多少油呢还油汪汪的,技术!”

    小黄听着受用,烙饼烙得格外起劲儿,还说你们要是愿意吃三嫂烙的饼,赶明儿还烙。刘三宝子也喜形于色,蹲在灶口前说:

    猫“你三嫂养孩子不行,烙饼一绝。”

    刘三宝子的话听起来不是在夸人,却像是在骂人。他的宝贝儿子有点傻,都二三岁了还不会叫妈。小黄不理会刘三宝子的话,自顾烙饼。他的饼烙完了,那几个也吃饱了,看一看只给他们留下两张。小黄心疼那饼啊!白面饼虽不是上好的食品,可是在三四年前,家家还是吃粗粮的多。那几个吃饼的“挤吐眨吐”的又说了一番夸奖的话后,美滋滋地走了。他们走后,小黄又看饼,才觉出滋味不对,原来自己被算计了。怪不得他们不走,而且小黄还看见在向外端饼坯时他们几个还咬耳朵鬼笑呢。真不合适!小黄后悔了。这件事成为了一个典故,被传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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