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榆树下 >第三一三章 这么吊诡的事
    赵庭禄从三哥家出来后,一边走一边想,三嫂这娘们横竖不讲理净推横车,王庆玲这个侄儿媳妇得理不饶人还有点刻薄,真真是枣木棒棰一对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张淑芬见赵庭禄进来,好奇地问:“咋的了?”

    赵庭禄回答道:“没咋的。”

    “没咋的咋还来找你?还是有不可解的事,要不梅静能来找你?”张淑芬肯定自己的疑问。

    “就是磕打牙玩,喝酱油耍酒疯闲(咸)的。”赵庭禄没有正面回答。

    “我看呢,准是你三嫂挑邪礼发邪风没事找事。”张淑芬先入为主,未听赵庭禄具体讲述便给郑秀琴派了不是。

    赵庭禄白了张淑芬一眼,抓起手套向外走去,张淑芬笑问道:“干啥去?”

    “上地,看看能不能播苞米。”赵庭禄答。

    “那你带手套干啥,冷啊?”张淑芬大笑道,“这虎犊子,说他三嫂不愿意了。”

    赵庭禄把手套摘下来扔到炕里,转身到外面,见几个人正在晒四月中旬的太阳。太阳暖洋洋的,照得人很舒服。他和几个人有一搭无一撘地闲聊了一会后,就向北走去。在北十字路口恰好碰见了刘三宝子,他穿着一身油渍麻花的衣裳正东张西望。赵庭禄停下问道:

    “三宝子,啥时回来的?”

    刘三宝子答道:“好几天了。”

    赵庭禄呵呵一笑道:“我说你啥时从我家回来的?”

    “啊,有好一会了。四叔,你干啥去?”

    在赵庭禄答过后,刘三宝子说他也去地里看看,就这样他俩欻欻地往北走。刘三宝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边走一边嘚啵,赵庭禄不住地点头,却并不作答复。在走到北二节地时,刘三宝子忽然站住了,问:

    “四叔,李老末家房子犯不犯病?”

    赵庭禄立刻明白他的用意,就答道:“不犯病,挺好的。他要盖新房子,土都拉了,都是蒜瓣疙瘩土。那房才盖几年呀,好像也就七八年,可周正了。你要买呀?”

    “对对对,我想买。我出来那天我家小黄就说了,要不我咋问你。”刘三宝子看着赵庭禄说,一副要他拿主意的样子,“我妈的那房子稀淌哗漏的,不能修了,我大姐说我养活我妈,那房子归我。我妈归我那就住不开了,一个炕上咋骨碌,还有俩孩子,是不是?我寻思再置一个,把我们的俩房子卖了,宽绰的咋扑腾咋是。”

    刘三宝子说了一大通,把赵庭禄说乐了,便回道:“你看中就买呗。”

    “四叔,你看行不行?”

    赵庭禄心里暗笑道,我又不是你老子,为啥问我拿主意。心里这样想,嘴上是说不得的,但看刘三宝子的眼神,是分明要他给个说法,于是便说:

    “行,我看行。真要买成了,咱俩家就近了,他李老末就在大队东院。”

    “行,四叔,你就给当个房媒,今天下午就去。”

    刘三宝子说完欻欻地就向回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赵庭禄自己乐了,然后向地里走去。

    赵庭禄答应了刘三宝子就不能食言,果真在下午去了李老末家做起了房媒。来来往往出出进进费尽了口舌后,写了房文书后买卖成交。不过,李老末说得七月了才能倒房子,若是三宝子着急,可以先住进东屋。刘三宝子说不急,等把自己的两幢房子处理了再说,到时再做最后的交割。

    刘三宝子把自己的两间房连同老妈的房处理掉后是五月上旬,此时大地都已播种,只待幼苗破土而出好锄地耕田。买家没给他多少留住的时间,他便在五月了的时候腾空了房子,领着一家老小搬到了李老末的东屋。

    搬家那天,赵守业开着他的四轮车去帮忙,吆吆喝喝像知客人一样。

    刘三宝子搬过来的第四天中午,大狗熊跑到刘三宝子家里,一进门就喊三哥三哥的,仿佛多年未见的私交笃厚的朋友。刘三宝子开始有些扭捏,面有羞愧的情状,还有说不清的很复杂的神情。大狗熊上前抓住刘三宝子的手说:

    “三哥,这三年可遭老罪了!回来好,这回回来好好过日子是不?妈的逼的,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刘三宝子连声说这辈子再也不去那地方了,就是憋死也不扯那事了,实在不行就拿小棍敲敲。刘三宝子说话粗,有后悔不迭的意思。大狗熊说:

    “哪不是哪!我那时也真不想让你进去呀,三哥,你要就坡下驴,满天的云彩不就散了吗?”

    刘三宝子摇头道:“说那个干啥,都晚了三春了!”

    他们两个一言一语地叙旧情,说到伤心时刘三宝子竟流了泪水,大狗熊也潸然泪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着让人心酸。

    那天下午,大狗熊在刘三宝子那吃了饭喝了酒。菜有四个:干豆腐土豆片,猪肉熬粉条,一盘花生米,还有一个是炒鸡蛋。喝完酒了,大黑瞎子趔趔趄趄歪歪斜斜地往回走,刘三宝子送他。大狗熊扶着墙说:

    “三哥,赶明儿……喝酒,上……我家……”

    刘三宝子摆手说:“我……不去,我没脸见……你家弟妹……”

    大狗熊说:“早晚得见着,早……见晚……不见……早晚都得见……呃……”

    刘三宝子说:“打死我……也……不去……你要喝酒就……就……上三哥这来……”

    他们两个磨叨了半天酒话,忽然大黑瞎子从兜里扯出二十块钱来,说:“三哥,你买东西……想啥就……买啥……这是兄弟的一点……意思……”

    刘三宝子不收,于是两个人就推推扯扯的,大狗熊最后说:

    “嫌少?”

    刘三宝子收下了,把钱装进了衣兜里。大狗熊走了,可没有走出五步,又折回来,说:

    “三哥,别找刘永怀啦,过去了就过去了。”

    刘三宝子红着眼睛说:“三年呢,啥天头少啊!”

    大狗熊摆手道:“我当年还没找你拼命呢,你还找他拼命!?”

    刘三宝子说:“可我就一回呀,刘永怀是天天的!”

    大狗熊说:“妈的叉的,一回和一百回有啥不一样呢!”

    他说完走了,真的走了。

    照理说,大狗熊和刘三宝子不该走得这么亲近,当年刘三宝子可是强叉过大狗熊的老婆。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吊诡,让你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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