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榆树下 >第六五九章 谋划
    第二天早晨,陈思静给赵守志打了电话,简明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得到赵守志积极的回应后,陈思静知道这第一步是迈出去了,再不可能收脚。至于事情会发展到哪一个地步,她无法去想象,也想象不出。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动用她全部的可用的资源去争取。一旦有了目标,陈思静就兴奋起来,她的天性中争强的一面又显现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战场上待冲锋的战士一样,只有一个信念:胜利!

    杨玉宾在那一天露了一面后就再也没有到过学校,似乎他是为专门告诉陈思静消息的而来的。那么,没有了杨玉宾,以后穆维新负责学校的工作就顺理成章了。杨玉宾不止一次地说,他不在就由穆维新代理诸事,似乎他们还有王主任之间已达成了默契。陈思静对穆维新认识还仅仅停留在一些表象上,稳重干练聪明不张扬是对他的评价,可能也有朦胧的想法还没有明晰。因为相处的时间短,而且穆维新现在的身份还是个英语教师,他也极力把自己的言谈举止控制在普通教师的层面上,所以同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陈思静没有利益上的纠缠情感上的冲突。

    穆维新三十四五岁,中等偏上的稍瘦的身材里隐藏着果敢坚毅和刚强,一副近视眼镜让他有几儒雅和洒脱的风度。从和人们的第一次接触起,他就把繁冗的话隐在心底,简短而明确的确话语很鲜明地表达了他的个性,他的思想,他的主张。

    “我们都一样,都是老师。”这是谦虚的内敛的说辞。

    刘玉宾民对这位看似要接替杨玉宾而且已行使校长部份权力的穆维新颇有微词。他心中当然有太多的不平衡,二年前全部代课教师解聘,撤掉所有的不在编的主任后,他就开始带班做班主任了。身份职位的重新轮换使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适应,他常常有怀才不遇明珠暗投的感慨,一句“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对联经常被念起。虽然如此,他的工作还是踏实的,很努力,用他自己的话说:做主任时努工作是为了对得起全校师生对得起全村父老乡亲;做班任时努工作是为了对得起全班学生以及学生的家长。穆维新的到来使他内心里不平静了好多天,他无法把自己的感觉平复下来,放在一个正常的位置上。有一次,他对陈思静说:

    “我都扔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争名夺利了。”

    这句听来很突然的话里所包含有的意味陈思静能明白,她不知道应该是劝慰他还是沉默不语,但最终还是说道:

    “人嘛,怎么还不是一辈子。”

    淡淡的话里没有深奥的东西,然而,刘玉民却深有感触,他打了个唉声后叹道:

    “一青一黄又一年,一黑一白又一辈!”

    这几个月来,穆维新和刘玉民相处得还算和睦,未有什么大的矛盾。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变故,学校的平静的生活不会再起波澜。

    王子轩暑期就病退了。刘玉民说如果再有说法的话,他在来年也退下来。但他的岁还不够,不过他说找找关系,大概不会有什么阻碍。他期望尽早离开学校,他感到累了,他羡慕王子轩的悠闲的生活,羡慕王子轩有充裕的时间甩甩扑克聊聊天。事情会不会如他的愿呢?好像不能。

    周六的下午天骤然阴间下来,从西边铺过来的暗云将阳光遮翳,风也渐渐地急了。呼啸的风掠过树梢,呜呜的作响声里,麻雀蜷起了身子,在树枝上纵然飞起,扑着翅,落到避风处。所有的事物都呈现暗色,在风里砖墙的红色也仿佛被风吹跑了。但风却奇怪等很,并没有刮太久,又渐渐地小了,最后趋于沉寂,这天空也似黄昏一样仅有一点微薄的光。又过了一阵,从天空中的云里飞来白且大的雪花,轻飘飘的,犹如白丝巾剪成的碎片儿。雪花落得越来越密,纷纷扬扬地弥满了整个天空。

    星梅在门口仰头望着,接一片片雪花在手里。她明知道雪花接在手里倏忽间就会融化掉,但她依然在接。她的头上、肩上已落满了雪,手掌红嘟嘟的,雪使她的手冰一样的凉。

    陈思静在唤女儿进来。星梅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仪表。她承袭了母亲的优雅,父亲的文静又在她身上得以发扬光大,所以,现在星梅已有有几分超众的姿容和气质了。星梅感到了冷意,又听见母亲在唤她,就抖了抖身子,让雪花落到地上,然后进屋。陈思静没有认真责备她,女儿已经大了,她已经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自尊。因为李祥君不在家,今天的晚饭就由陈思静来做。陈思静已经习惯了李祥君在家的生活,一切都由李祥君来打理。现在,她一个人忙碌,就想起李祥君在家的种种好处。

    “星梅,给炉子添点煤。”她对星梅说。

    星梅添了铲煤,不过她紧接着又批评道:“放这么多水,湿漉漉的。”

    说完,她蹲下身子透炉子。因为她用力过猛,灰尘猛可地飘散出来,惹来陈思静的不满:

    “轻点,行吗?”

    星梅对于母亲的责备没有在意,因为母亲的话并不那么严厉。

    陈思静思忖着这些天来的各样事端,她从心底对穆维新的处理有异议、不赞同、不认可,但她不能有什么反对意见。他,穆维新,怎么可以当面指责批评刘淑艳啊?仅仅是因为她的一个学生打破了一块玻璃,仅仅因为她的学生有一次没有将地扫干净就牢骚满腹?陈思静想来想去,唯一的结论是:他已将他自己当做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校长了。陈思静的脑海里忽然又响起了叶迎冬前两天的话:

    “静儿,我家你姐夫说了,估计不会有大的问题。”

    既然没有大的问题,就是说做下一任校长就有八成的把握了。陈思静抿嘴一笑,她很满意赵守志。早晨李祥君卖完豆腐后,她打发李祥君去了城里,一是详细询问事情的进展情况,二是顺带给哥哥拿一些冻豆腐,也给赵守志一些。

    李祥君回来时,她们已经吃完了饭,母女俩正趴在炕上看电视。李祥君觉得陈思静的家务做得太不细致,灶台上摞着已洗刷过的碗呀盘的,杂乱不整齐,就揶揄道:

    “片片的,什么时候也没有个利索劲儿。”

    陈思静头也不抬说道:“这一天喂猪收拾猪粪,累死我了,还有心思细捅鼓?再说,那不是有你吗!有你就有了靠山。”

    但好歹已收拾过了,也无须再让李祥君动手。还没等李祥君脱掉外套,陈思静就迫不及待地问李祥君带回来了什么消息,但李祥君说等一下,先把豆子泡上。听着李祥君在外屋里唏哩哗啦的舀水声,她埋怨道:

    “就差这么一会儿?”

    李祥君大声回道:“那你就差这么一会儿?“

    未出一刻钟,李祥君几步跨进屋来,脱掉鞋子上了炕,把脚伸进被子下面。

    “啊哈,真热乎!”

    他夸张地说着,样子是十分的陶醉。他的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让陈思静着起急来,她催促道:

    “咋说的?”

    李祥君简要地复述了陈思源的话,说已找过了什么主任,他已答应尽力而为,至于陈启军……陈启军应该不会掣肘。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成为次要的,都让位于陈思静谋取校长这一职务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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