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墨白护着橙子,挤过层层人群,终于找到了安潇湘的位置。橙子将安潇湘从大叔身边拉开,低声说了一句,“主子,您当真要同他们一起去草原吗?”

    安潇湘汗颜,“其实我也不想的,不过,若我此时贸然逃走,怕是会更危险吧?”

    此时,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在逃向草原,只有她一人突出往回走的话,是不是太招人眼了?

    橙子与墨白语塞,什么都没说,只抛给她一个疑惑的脸色。

    因为怕被百姓殴打,所以要跟他们去草原?这是什么逻辑?

    安潇湘叹了一口气,又扫了一眼身边的百姓,低声说了一句,“我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事儿,我得调查清楚,不然回去了,我这心里头不安分,吃的菜也不香了,睡的也不踏实了。”

    橙子、墨白:……

    二人自然没有反驳安潇湘,只是跟在队伍的后头走。

    头一夜,百姓们与安潇湘都是在野外度过的,直接睡在草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大雪慢慢停了下来,半夜却还是冻的让人瑟瑟发抖,墨白与橙子挨在一块躺着取暖,好在安潇湘出门时穿的厚重,粗布衫里头是毛绒绒的暖锻,但即便如此,还是冷的厉害。

    觉得冷的,便十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取暖,风霜寒冷,安潇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能睡得着。

    半夜起来,安潇湘看到有许多百姓在啃树枝树叶,以及一片连绵起伏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她走过去,拿出了随身唯一的糖果递给他,“我只有这个,你要吃吗?”

    肚子咕咕叫的,不仅是眼前这个百姓,还有躺在地上的那些百姓,全都在受着饿。

    见安潇湘拿出了糖果,那百姓脸色有些木讷,顿了一顿,又变成了不敢置信与狂喜,“给我的吗?是给我吃吗?”

    这些难民中,最珍惜不过的便是粮食,糖果,糖果这种东西也算奢侈品,多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过。

    见安潇湘点头,那百姓便接过了糖果,却并没有立即吃下,而是放入了怀中,露出了笑脸,“拿回去兑水,给孩子们喝,让他们也尝尝这甜味。”

    兑水给孩子喝……

    听到这句满足的话,安潇湘只觉得心酸。她忍不住问了那句话,“为何你们宁愿挨饿受冻,餐风露宿也不愿住进那温暖的楼阁?”

    安潇湘的话,只让那百姓觉得莫名其妙,“为何要注入那温暖的楼阁?我的家人全都死在那温暖的城池中,那一日,我妻子的血溅到我的脸上,她颤颤巍巍地爬到我的身边,告诉我,保护好孩子,结果,孩子也没保住。”

    安潇湘并非这一起事件的受害者,也并不能与这些人感同身受,毕竟死的是他们的家人,不是她自己的家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观点便是,活着的人要往前看,而不是往后看。活着就要好好活着,而并非餐风露宿、挨饿受冻、居无定所,这样的活着,还叫活着吗?

    说着,那百姓拿出了原本放入怀中的糖果,冷哼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怎么?你想投靠那暴君妖女?想住入温暖的楼阁?”

    安潇湘静默了片刻,才弯下身,拾起那颗糖果。她将糖果递回去,“你我住不住那温暖的楼阁,无所谓,但是,孩子不能总挨饿,他们若永不回懿城,永远在草原上奔跑,日后会长成何种模样,想必你也能猜想到。”

    那人伸手,接过了安摄像的糖果,触及她真诚的眼神,他才犹豫了一下,却仅仅只是一下。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又恶狠狠的哼了一声,“死在草原上,比在那肮脏的懿城好!”

    那样说着,他又将那颗准备拿回去掺水给孩子喝的糖果,扔回到安潇湘的面前,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

    安潇湘再一次拾起那一颗糖,站在原地发怔了好一会儿,身后的橙子才过来拉扯她,“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冷吗?”

    这百姓堆中本便人多眼杂,一下不见安潇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中,橙子便心慌得很,生怕将她弄丢了。

    本以为安潇湘会继续前进,他只是四面扫视了一圈,对橙子说了一句,“走吧。”

    这些百姓恨透了这个国家,恨透了他,宁愿饿死在草原上,也不愿意苟且偷生,背负家人的死因继续活着。

    不是她唤不回她们,而是她也没有能力挽回这个天大的罪过。

    趁着夜色正浓,无人发觉,安潇湘脱离了百姓群体,回了懿城。

    安潇湘召集了商会,将她的想法一一道出,“在下想将福楼的产业拓展到东面的草地上,可有哪位掌柜的选择与在下商谈一二?”

    橙子应声拉开了草原地图,在周边的草地上随意指了几个点,“黑大人想在这儿几块地方建三座福楼,另设安柚茶坊。”

    虽说安潇湘的身份已人尽皆知,但她出席任何场面,大多数用的还是黑衣大人的身份。

    这个项目是十分庞大的,以她一个人是无法在草原上,突出地建造三座商业街道,所以她此番前来是了拉投资的,并且另寻几个合伙人与她在新建的街道上开几家商铺,不至于让那片草原变成荒野。

    很快便有人提出了疑惑点,并且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黑衣大人,您可知道这片草原上蛮党流动,在这片草原上建贸易市场,且不说投入的钱财、人力、物力要多少,即便建成了,也是整日被烧杀抢掠,这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呀!”

    在一个平地起家的确不易,尤其东面儿那块地儿,从前又是以牧羊游马为生,贸易市场是少之又少,是从前便无人敢尝试的事,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安潇湘全然可以独自建起那座贸易市场,为何要找合作伙伴,还不是因为风险太大?

    安潇湘摆了摆手,墨白便从后头走了出来,拿出来一张公文书,“各位大人,这是我今日同官府申请的开拓文书,上头有户部的印章。”

    说着,墨白双手握着展开的文书,从各个掌柜的面前走过,边走边道,“建起贸易互市,是为夏国出力,夏国君主英明,又怎会对这等大事不重视?凡是参与互市者,官府承担两成银两。”

    两成银两,可并非小数目。

    抛出这个诱惑力十足的文书,许多人便开始犹豫了起来,很快便有人下了决定,“黑衣大人,小的从前便想同您合作,一直没找着机会,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还请黑衣大人多多帮衬小的。”

    大伙你来我往,大大小小的都是商人,商人怎会对钱财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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