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你入东宫,不论给太子父子谁做内宠,戴神医在陛下眼里都会变成有立场的人了,绝不会再有今日的体面和亲近。更不用说医毒巫三者不分家,现在的好处在东宫里都会成为其他女人攻击指责你的错处。”
“最重要的是,戴神医在太医院任职是副院判,官居正六品,你无论如何都只能做妾。”易嵘频频头,眉头拧出一个疙瘩,极不赞同的说,“便是随便出嫁到哪个人家去做媳妇,也比入宫做妾要好。”
戴重台匆匆起身道别,“多谢嵘哥哥提醒,我去正院给国公爷看诊,回家后立刻转告父母。”
“快去吧,别耽搁了。”易嵘喊了守在门口的冬至,“送戴姑娘去飞鹤阁。”
冬至亲自带着戴重台从慎独轩东侧回廊往飞鹤阁走,路上压低了声音补充,“戴小姐,国公爷要是问起,您能不能说大少爷是被气得又犯了咳症”
“怎么回事难道不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易峰、易岚在老国公面前胡说”
冬至龇牙咧嘴的露出个嫌弃表情,压低了声音比划,“他们说了这些话不假,可真正糟糕的其实在后头。咱们申国公府里头的事儿,戴姑娘您是清楚的老国公爷续娶的王氏是小吏之女,性子尖酸刻薄,可她跟着老国公一起吃过苦头,算是糟糠妻;老国公后来虽然为了能有个帮着应酬的夫人再娶了高门大户的孙氏来,可孙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不,二爷和三爷前面当着大少爷的面说酸话,后脚王氏就不停的哭闹,连着两天都要找绳子要把自己吊死在国公爷特意给咱们大夫人留下的屋子里。孙氏就更狠啦,带着几个怀了孕的儿媳妇一起跑来慎独轩门口下跪磕头,请她们回去还哭个不停,好像我们大少爷要逼死他们似的。”
戴重台听后苦笑,“难怪陛下这么信任老国公。”
家庭混乱成这样,满头小辫子,一抓一个准,想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难怪陛下封了八个国公之后,连着收拾掉三个,又不断打压两家,却始终厚待申国公府。恐怕除了看老国公也忠心耿耿,为了陛下的江山没了嫡长子之外,更是瞧准了申国公府中混乱,不出三四代注定没落,没必要管束。
“戴姑娘的话,奴婢听不懂。”冬至憨笑,傻乎乎的抓着头发。
“没听明白不要紧,别自作主张就行了。”
“戴小姐的意思,不能给国公爷露不满意的样子了”冬至不高兴地强调,“这凭什么呀国公府上田产、生意都靠着大少爷经营,花费了多少心力,他们能吃香喝辣全靠着大少爷,倒是每天给大少爷招不痛快,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冬至说着红了眼眶,显然没少为易嵘的事情操心,他小声嘟哝,“不就是欺负我们大少爷没有祖母、父母护着么。”
“二房、三房待易嵘不好,易嵘却以德报怨,京中谁不知道。因为他厚道又宽和,所以申国公府上有点风吹草动,老国公总是怀疑其他人要害易嵘,这就是易嵘最大的优势。不争就是争,你也不要骄横,坏了易嵘的布置。”
冬至把她送进飞鹤阁,被飞鹤阁的仆妇领进门才往回走。
“父亲,您也在。”戴重台进了门,正向老国公行礼问候,一眼却看到坐在一旁的戴玉林。
戴玉林穿着六品文官的鹭鸶补服长袍坐在易猛下首,易猛也穿着他的正一品狮子补服端坐在圈椅中。易猛神色凝重,戴玉林手指虚悬在易猛的腕脉上,表情也不轻松。
他们见到戴重台,情不自禁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易老国公更是直接笑着招手,“重台,我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来让瞧瞧,又长高了,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您别夸她,一夸她就飘得自己不知道自己谁了。前些日子还跟我硬辩,说几十年的野山参药性不如五年生的。”戴玉林满眼笑意,嘴里说着女儿的不是,但眼神里全是宠溺,显然对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了对药学独特上的看法非常得意。
“让国公爷见笑了。”戴重台进了门,靠着戴玉林坐下,习惯性询问,“国公爷面色红润、目光犀利,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哪儿都挺好的。请玉林上门,是担心我那小儿媳妇的身体。她这一胎怀相不好,日前就四处乱走,今早见红了,我担心有个万一,这才请你父亲过来看看。你爹也是个爱操心的,偏要说来都来了,顺便也给我看看。”
听到“日前孕妇乱走见红”的字眼,戴重台心里打了个突,装作根本不知道前几日申国公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顺势接话,“确实太不把身子当回事了。偌大一个国公府,纵然自己不懂,难道身边的嬷嬷婆子没一个明白的怎么不早早禀报,耗到下血了才闹到您面前来。您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自己都算不得多么康健,结果还得整日为了他们这些内宅鸡毛蒜皮的事情忧心。”
没出嫁的女孩子说产育肯定不方便,但戴重台例外,她是戴神医打算招赘继承家业的女子,不论在什么年龄段,医术都是越强越好,便是老国公听到她插嘴自己的家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认为戴重台是心疼他一把年纪了,还得给儿孙操心。
老国公深深叹息,无奈道:“都怪我是个粗人,不懂关门教妻的道理。眼看王氏粗鄙抠唆,就嫌弃她,另娶高门的孙氏,完全没给王氏时间改变。现在家中不妻不妾,弄得下面两个嫡庶不分。家宅不宁,实在是自己作孽。现在后悔晚喽,只能自己受着了。”
“国公爷领军打仗无人能力,便是管家肯定也比女子强。您只要把家里像管军队一样管理起来,肯定会好的。”戴重台用力点头肯定自己的说辞,还不忘拉上父母当例子佐证可行性,“母亲身子弱,一年里头有大半时间躺在床榻上养病。我家里就是爹爹平日管家理事,您看我家,不也挺整齐的么。”
老国公可耻的心动了,他看看戴重台,再看看被女儿夸奖得快要把胸膛挺到天上去的戴玉林,琢磨一会,终于说:“说得有道理,若是老夫亲自管家,就不必再糟心他们说的不公平了。”
戴玉林默不作声,等到老国公下定决心,才提醒他去给孙氏所出的易家老三的媳妇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