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成功把晏临问倒了。

    片刻之后,他才犹豫着说:“可能是……修为不够,或者……体质问题。”

    体质问题?

    闻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自己能有什么体质问题,他这魔体这么强韧,难道不应该百毒不侵吗?

    怎么现实恰恰相反,他穿书至今都已经中毒多少次了,而且每次都是那种不可描述的毒。

    他穿的真是一本无cp小说,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小黄书吗?

    晏临回答完他的问题便没再说话,坐在矮几边入了定,闻朝在墙角自闭了一会儿,被那块玉硌得难受,想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实在是站起来也难受,坐着更难受,只能以诡异的姿势挪回晏临旁边,跪在他跟前,从矮几上放着的书中拿起一本,慢慢地看了起来。

    然而他看着看着,又开始走神。

    他感觉自己变得非常奇怪,好像七情之毒中的“爱”还没完全消解似的,他的目光总要往晏临身上瞟。这会儿视线又从书页上方略过,落在了师尊身上。

    晏临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矮几上放着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镀在他身上时,淡化了那种骨子里自带的寒气,让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闻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师尊其实并不是个冷漠的人,他只对其他人冷漠,对徒弟永远是温柔且爱护的。

    他像是一把剑,两面都是锐利的锋芒,他用这锋芒斩退敌人,也用这锋芒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有时候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套上剑鞘,将锋芒悉数收敛,才敢于面对那个内心最为珍视的存在。

    闻朝看着他,视线一寸寸滑落,最终落在对方手上,他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放在师尊掌心,感受着那份冰冷和力量。

    这双手常年握剑,毫不留情地斩杀妖邪,却也拿过箱子里的小玩意,帮他处理过身体的异常,也曾握过他的手,摩擦过他的脸颊。

    他喜欢师尊。

    这种情绪没有随着离开秘境而减弱,反而愈发强烈了。

    晏临被他触碰,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徒弟正一脸认真地坐在面前盯着自己看,那双眼中饱含着某种情绪,像是在外飞累的小鸟终于归巢,看着自己阔别已久的伴侣,想依偎在他身边,无声地对他诉说自己的眷恋和依赖。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阔别已久,却像承衍说的那般,“小别胜新婚”了。

    晏临心中忽然有一座冰山原地融化成了水,他抬起手,用手指缓缓刮过对方的鼻梁:“累了就睡会儿吧。”

    闻朝这才回神,低声应了一句“嗯”。

    晏临伸手一招,旁边立刻多了一张软榻:“这几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等毒完全消解了再出去,免得被别人发现什么异常。”

    闻朝:“师尊别又一句话不说,把弟子丢在这里一个人跑路就好。”

    这话里有点怨气,好像还在对之前天劫的事耿耿于怀。

    晏临苦笑:“不会了。”

    闻朝:“嘴上答应得挺好,半个时辰以前你还要把弟子赶出去呢。师尊言而无信,在弟子心中没有威信可言了。”

    晏临:“……”

    这还来劲了。

    明明是为了他好,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还得被教训一番。

    晏临摇了摇头,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他就是太纵容他这个徒弟了,搞得对方胆子越来越大,什么危险的事都敢做,一点没有爱护自己的自觉。

    分明那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惹人喜欢,还惹妖喜欢,自己却半点都感觉不到,要是没有他护着,指不定哪天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果然还是应该把他关起来才好,省得让他整天担心。

    晏临这么想着,重新合上了眼。

    闻朝刚在软榻上坐下,就“嘶”地倒抽一口冷气,那枚暖玉因他这动作又被顶得深了些,让他浑身一抖,差点原地跳起来。

    太难受了,要不是师尊在这盯着,他非要立刻把那东西拿掉。

    没想到晏临竟闭着眼道:“你不要想它,你越想它,就越觉得难受。在修道途中,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干扰,抵抗干扰也是一种必要的修炼,如果你能做到在有玉干扰的情况下正常修炼、休息,那你就做到了心无旁骛。”

    闻朝盯着他的侧脸,只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算哪门子修炼?

    想让他戴着这些奇怪的玩意就直说,倒也不必讲得这么冠冕堂皇。

    闻朝慢慢在软榻上躺下来,觉得无论以哪个姿势睡觉都是在挑战自我。

    含着玉睡觉,也太可怕了吧?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暗示自己不过是塞了一个退烧栓。

    谁小时候还没被塞过退烧栓了。

    药膏还在生效,凉丝丝的倒是挺舒服,身体的燥热被压下去之后,就涌起难以忽视的疲乏。

    疲惫感越来越强烈,没过太长时间,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

    这些天在秘境当中其实很难休息充分,闻朝的修为也没到那种可以连续很多天彻夜不眠的程度,他的魔体虽然强韧,却不能强化精神,一连数日精神高度集中,这一旦放松下来,就感觉累得不像话。

    他一觉便睡了一天一夜,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间熟悉的小黑屋,只不过这次师尊没有食言,还留在这里陪他。

    他扭头看到晏临还在,心里便是一松。

    如果让他一个人待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没有阳光,也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长了他是绝对受不了的,但如果师尊也在,那他就觉得没那么难熬。

    两个人的小黑屋是暧昧,一个人的小黑屋就变成了恐惧。

    他翻了个身,躺在软榻上看对方,晏临不出意料地又在看仙籍——他看仙籍,闻朝就看他。

    “醒了,”晏临听到他发出的细微响动,缓缓把书翻过一页,“感觉好些没有?”

    “已经好多了,”闻朝道,“所以,可以拿出来了吗?”

    晏临淡淡地看他一眼,表情非常正经:“你最好不要。有药的情况下,可以压制毒素,一旦取出来了,毒素就会死灰复燃,到时候你还得重新塞上,不是折磨自己吗。”

    闻朝心力交瘁,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坐起身,还不敢坐得太实。

    不过……好像确实没那么难受了,如果他不动,也不太能感觉到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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