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殇陌剑狂 >第四百零五章
    穿封狂不禁暗自佩服那女子的胸襟,如此心若止水,宠辱不惊,实非一般常人能及。换着别人,若被夜闯深闺,怕不勃然大怒,将自己碎尸万段

    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恢廓大度,这女子,实在是冰清玉润,让人敬服。

    他慢慢试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瑟瑟发颤,仍是酥麻难忍,为还女子襟怀之情和不杀之恩,决意不再惊扰于她,他咬紧牙关,缓缓向房门那边挪去。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正欲启门出去,突闻女子喝道:“慢着”

    穿封狂不由一震,以为女子反水,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从容地道:“莫非姑娘反悔了不要紧,穿封本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姑娘若想要我项上人头,穿封随时奉上,绝不说半个不字”

    女子倩影婆娑,仍是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姑娘做事从不反悔,既答应今日不取你性命,我就绝不食言,只是见你木强敦厚,忠信乐易,实非有意冒犯于我,为让你表示一下歉意,本姑娘想向你提出三个条件,你若首肯,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穿封狂停滞原地,脑海里已是荡然一片,诚挚地回头望向女子,恳挚地道:“莫说是三件,即便是十件百件,上刀山下火海,穿封也在所不惜,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女子听言,密意幽悰,暗自一边扬眉瞬目,爽朗地道:“好果然是爽快之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你能谨记于心,今日就此作罢,你走吧”

    穿封狂不由一愣,实在揣摩不透女子习性,诧异地道:“姑娘还没提出你的三个要求,为何就要赶我走啊姑娘有话但说无妨,穿封洗耳恭听”

    女子没好生气地道:“今日且不难为于你,若有缘再见,我必提出三个条件,别到时候出尔反尔就行,你赶紧走吧”

    穿封狂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心里真是啼笑皆非,站在门边不知进退,又忍不住说道:“姑娘好生怪癖,即有条件,单刀直入便是,何苦要等到日后相见再说莫非是小觑我穿封没有完成你心愿的能力”

    女子突地怒道:“你怎么那么啰嗦我叫你滚,莫非你没有听到吗”

    穿封狂很是不解,憋足了一肚子闷气,没有再语,一副气冲斗牛的样子,倏地排闼而去。

    他哀思如潮,方踏出房门,又觉不对,还没有打听到云姑娘的下落,自己怎可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无劳而归

    此刻。

    女子已将房门合上。背靠木门的她,早已泪湿衣襟,她黯然伤神,不由抽泣地忖度道:“穿封哥哥,今非昔比,望你勿念,燕儿早已物是人非,我已失去了七贞九烈,高风劲节,再不敢绮怀弄情。这里鸦默雀静,清幽不惊,燕儿想要在此轸怀痛悔,直至终死,以弥补所有的阴差阳错。穿封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往后余生,你定要善自珍重。你知道吗缘悭一面,日后不可再见,三个条件,来生再续,我余生澄怀,不再相伴,你断雁孤鸿,定要多加保重。穿封哥哥,谁知天意弄人造化也弄人,此生是我云中燕负你,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理应受到的惩罚。我心怀化,再无盼念,穿封哥哥,保重”

    敢情那神秘多姿的女子,果真是云中燕,心里无法磨灭的伤痛,让她超然物外,她答应做易笑邪的徒弟,也实在是勉为其难,恰巧这里壶中天地,避嚣习静。清吉于修,无人惊扰。

    再说,但凡能学得易笑邪的毕生武学,也不枉此举,几天下来,她渐渐已随遇而安,她所住的闺房,清雅幽静,奢华而又不失典雅,一切皆是她亲手布置。

    别看那易笑邪一生为恶,对她却视若己出,就像对待自己亲身女儿一样,一切尽她所愿

    她离思萦怀,那蒙住娇容的紫纱,早已被泪水洒透,悲戚泣血,内心深痛,那些不期的过往,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她有些不能自己,双膝一软,蹲落门后,泣不成声。心头的千思万绪,无法涤地无类。想要伐毛洗髓,也只能等到闭目之日,方能一洗而空

    和她仅一门之隔的穿封狂,仍是四肢麻木,没有恢复原貌,只因无从支撑,也靠在门上傻傻凝望着高空。

    天空一片蔚蓝,一弯新月高挂,无私地挥洒着它的金晖,在这静寂无声胜有声的高房大院之中,有期盼,有等待,还有无尽的失望。

    在这寂寥的深夜,形单影只,孤独来袭,更催发了他无尽的遐想。

    他默默地想道:“云姑娘,往事已矣,过往不提,我已记忆全失,难已追怀你我旧日,但我深信,我们定有一段不解之缘,想你云家招云手如此贵重之物,你爹都将它赐予了我,可见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今是你又让我浴火重生,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且也是我心仪之人。唯叹好景不长,造化弄人,弹指之间,竟就这样失之交臂。在梦里,我已听到了你的心声,但那不是你的肺腑之言,为何叫我不要找你为何说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呀你让我好生记挂。”

    二人就这样背靠着背,一个在门内悲痛欲绝,一个在门外黯然神伤,就这样一门相隔,尤似不啻天渊,天南地北

    他的眼里泛起了涟漪,月光如金,将那泪光映得晶莹剔透。可任其心内哀伤,眼中转转的泪花,始终没有洒出一滴,似乎已全部流进了心中

    云愁雨恨,别有滋味。

    他慢慢站立起来,望庭院的那大门处缓缓走去。

    他神色呆滞,若有所思,边走边想道:“这个性格怪异的女子应该不是云姑娘吧,若真是她,她没理由不和自己相认,即便真的是她,我也是寄颜无所,人家乃大家闺秀,我一个山野草莽,简直是齐大非偶,天冠地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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